竹亭里，铜镜破碎的瞬间，时间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一片片悬浮在半空的碎片，宛如一扇扇窗口，显现出了九百九十九个不同世界里的慕昭雪。指尖刚刚碰到碎片，温度就像潮水般涌来——有的热得像火，仿佛机械核心在手心里燃烧；有的冷得刺骨，就像零度的存储器把神经都冻住；那些温热的镜片，则带着细腻的人类情感，一股咸咸涩涩的味道从接触的地方散开，直冲鼻子。
婴儿咯咯笑着朝这堆既危险又吸引人的碎片爬去，小手拍在镜面上，回声像水波一样荡开。“嘭”的一声轻响，某片镜子晃动的时候，一个世界的画面出现了：那里的慕昭雪正在逗弟子玩呢，故意把咒语念错，让少年们急得抓耳挠腮；另一片镜子里，她坏笑着炼废了一炉丹药，烟雾冒起来，可还是遮不住她那狡黠的眼神；最里面的一面镜子里，初代黑狐拖着断掉的尾巴，在星舰主控台上用血蘸着写错误代码，动作虽然慢，但却很坚决。
“这是递归镜像……”王权宏业的声音又低沉又清楚。他胸腔中新装的心脏泵出星尘，在空气里变成分形图谱。奇怪的是，每个节点都跳动着像婴儿心脏一样的律动，和竹屏檐下风铃叮叮当当的声音相互应和，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和谐音阶。“当啷”一声，项链掉进碎片形成的漩涡。本来应该是自由落体的轨迹，却被一种力量硬生生地“校正”，拉成了一条直线。这种不正常的完美把维度屏障撕开了，露出了真相——所有的平行宇宙不过是大孩子玩具箱里的小零件，所谓的法则，只是小孩子随手定的规矩。
“别怕，这只是第一层。”少年圣子变成了导游手册，翻页的时候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扉页上，初代黑狐留下的字让人倒吸一口气：“发现玩具箱不是终点，请一直怀疑，继续把它打翻。”内页显示，每个文明觉醒的过程惊人地相似：先察觉到系统的误差，再反抗已经定好的秩序，最后成了更精致的装饰品，摆在更高层次的展览柜里。
当慕昭雪翻到“解决方案”这一章的时候，眼前只剩下一片模糊的痕迹和一行小小的字：“最好的反抗就是教会玩具匠人犯错。”话还没说完，手册上的墨迹就动了起来，变成了无数纳米虫，开始啃食镜面的边缘。巨人小孩的疑惑悄悄渗入各个宇宙：某个星系开始允许永动机转动，另一个世界的时间倒着走。这个时候，淮水竹亭居然长出了金属的枝条，每根枝条的顶端都挂着怪异的“错误果实”。
她伸手摘下一个果实，咬破外皮的时候，九百九十九种失败的味道同时在舌尖炸开——炼丹炉炸了的苦味、剑招偏了的酸味、毒药入口时的甜味混在一起，变成一种说不上来的感受。这些味道好像又揭开了一层更深的幕布：原来，那个巨人小孩也只是一个变量，被困在一个更大的实验当中。
最后一段代码写完的时候，巨人的动作突然停住了。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完美模型，嘴角露出一丝调皮的笑容——然后使劲把它掰断了。“啪嚓”一声，清脆响亮，闪亮的碎片像星星一样落下来，每一片都映照出他在其他玩具箱里传播“错误玩法”的样子。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