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河的水流在神川千年的黎明时分突然变得粘稠。河畔的星纹竹无风自折,断口处渗出靛蓝色的汁液,在泥土中蜿蜒成十二道诡异的轨迹。南宫明烛从长达三百年的沉眠中惊醒时,发现自己的白发末端已经结出细小的晶簇——这是当年投炉祭魂时未能完全消散的道躯残渣。
"陛下,梁雷法反了。"
新任镇碑军统帅跪在晨鑫池畔,铠甲上沾满晶化的血珠。他捧着的战报上,紫电雷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纸张:"万霆元帅率旧部占据东海归墟,以碑心石为引,正在唤醒......"
话音未落,池水突然沸腾。水面浮现的画面令所有人窒息:梁雷法站在完全晶化的深海军舰首,身后悬浮着十二块残破的碑心石。更可怕的是他的容貌——右半边脸保持着人类轮廓,左半边却变成了南宫明烛年轻时的模样。
"不是反叛。"南宫明烛的白发无风自动,"是轮回提前了。"
灵琴在帝王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这把三百年来不断自我修复的神器,此刻琴身上那道唯一残留的裂痕正在扩张。透过裂缝,可以看见九鼎熔炉中的火焰已经转为纯粹的靛蓝色,炉底隐约有十二只手臂在缓缓蠕动。
归墟之变
东海归墟的漩涡比记载中扩大了十倍。梁雷法的深海军战舰全部镶嵌着碑心石碎片,船首像正是当年马海鲲那柄灰白三叉戟的造型。当南宫明烛的龙舟出现在海平面时,归墟深处传来夔龙钟的轰鸣——这次钟声里夹杂着马海鲲标志性的鲸歌。
"你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南宫明烛的声音穿透风暴,"梁卿。"
晶化的舰队突然分开,梁雷法踏浪而来。他的紫电战袍已经与碑心石融为一体,胸口嵌着的正是当年南宫明烛亲手交给他的那块东海碑心石。最诡异的是他的动作——右手持矛,左手却做着抚琴的姿势。
"陛下错了。"梁雷法的声音时而苍老时而年轻,"不是臣背叛了神川,是神川背叛了它的帝王。"
他猛地撕开战袍,露出胸口的骇人景象:十二道靛蓝锁链从碑心石中伸出,另一端连接着归墟深处。每根锁链上都捆缚着一个帝王虚影,最末位那个赫然是三百年前投炉的南宫明烛。
灵琴的第七弦在这一刻自行绷断。弦丝如毒蛇般窜入南宫明烛掌心,与那道旧伤痕完美融合。帝王突然明白了什么,金瞳望向归墟最深处——那里的黑暗正在褪去,露出十二座重新组合的英灵碑。每座碑顶都站着一位帝王,而基座处缠绕的锁链全部指向中央的......
"道躯从来不在炉中。"梁雷法的半边人脸露出悲悯,"而在每个帝王心里。"
最后的祭礼
九鼎台的青铜在神川千年的月光下泛着妖异的蓝光。南宫明烛独自站在中央主鼎前,灵琴悬浮在靛蓝火焰上方,琴身倒映出东海正在发生的恐怖景象:梁雷法的身体正在分解,一半化作星纹竹叶飘向归墟,另一半凝成新的碑心石。
"父王当年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吧。"
帝王的手指抚过琴弦,这次奏响的不是任何已知的曲调,而是初代史官刻在赤水残简上的蝌蚪文。随着音符跳动,九鼎台的地面开始浮现密密麻麻的铭文——这些文字与梁雷法溶洞中所见完全一致,只是顺序全部倒转。
当第七个音符震颤时,晨鑫池突然干涸。池底的水晶棺轰然开启,躺在里面的少年躯体睁开了眼睛——那是三百年前南宫明烛留下的"纯净之身",胸口的三叉戟残骸正化作光点消散。
"太迟了。"南宫明烛看着自己逐渐晶化的双手,"这一次,必须彻底终结。"
赤水河在这一刻彻底倒流。河水冲上九鼎台,却在触及灵琴时蒸发成靛蓝雾气。雾中浮现十二位帝王的身影,他们同时伸出手,按在南宫明烛的肩上。
"你终于明白了。"南阳帝的虚影轻叹,"祭魂不是为了镇压,而是为了......"
"斩断轮回。"南宫明烛接话,突然将灵琴狠狠砸向主鼎。
琴身碎裂的巨响中,十二道锁链从归墟方向破空而来。但这次它们没有束缚帝王,而是缠绕上了正在重组道躯的梁雷法。这位曾经的万霆元帅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身体在锁链拉扯下逐渐分裂——人类的部分飞向水晶棺中的少年躯体,晶化的部分则坠向归墟深处。
"以吾之名。"南宫明烛的白发尽数化为星纹竹叶,"解归墟之约!"
九鼎熔炉的火焰冲天而起,将帝王的身影吞没。这次没有玄鸟虚影,没有天地异象,只有最纯粹的靛蓝火光静静燃烧。当最后一缕火焰熄灭时,炉底只剩下一架完好的灵琴,琴身上再无裂痕。
赤水河恢复了顺流,河畔的星纹竹突然开花。花瓣飘落处,年轻的南宫明烛从晨鑫池底走出,怀中抱着那架新生的灵琴。他的眼眸清澈如初,只在瞳孔最深处藏着一丝靛蓝——那是十二位帝王留给神川的最后礼物。
东海归墟的漩涡开始缓缓闭合。在最后一道缝隙消失前,隐约可见梁雷法的紫电战矛插在海底,矛尖挑着一块残破的碑心石,石上刻着全新的箴言:
「千年劫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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