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河在这一天彻底停止了流动。我手中的笔突然自燃，火焰却是冰冷的靛蓝色。史册会记载，神川五百年冬至，南阳帝南宫瀚海于九鼎熔炉投炉祭魂，传位于南宫明烛，谥号"神川圣祖"。但不会记载，当那具承载了五百年帝王之魂的躯体没入炉火时，天书竹简上的十二道裂痕同时亮起，而赤水河底，十二座无形的英灵碑第一次显出了实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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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川五百年，冬至。
帝京，九鼎台。
风雪裹挟着冰晶，却在接近这座圆形祭坛时化作氤氲雾气。九尊青铜巨鼎按九宫方位排列，鼎中燃烧了五百年的火焰今日格外炽烈，焰心已由赤红转为诡谲的靛蓝。南宫瀚海——不，此刻他已是"神川圣祖"——立于中央主鼎前，十二旒玉冠下的容颜竟与五百年前别无二致，唯有那双金瞳深处，沉淀着五个世纪的沧桑。
"父皇……"身着储君袍服的南宫明烛跪在阶下，这位被精心培养了三百年的继承人，面容与年轻时的南宫瀚海有七分相似，唯独掌心光滑如初，不见半点裂痕，"儿臣请以己身代父祭炉！"
"糊涂。"南宫瀚海的声音不怒自威，腰间天书竹简的十二道裂痕同时闪烁，"九鼎熔炉只认帝王魂，这是朕五百年前就定下的规矩。"他抬头望向观礼台，"马卿，李卿，可还记得？"
观礼台最前端，马海鲲的三叉戟已彻底化为灰白色，戟尖缠绕的不再是深海水光，而是某种介于虚实之间的雾气。这位开国元帅沉默地单膝跪地，以军礼代替回答。他身旁的李天立白衣如旧，只是右袖空空荡荡——那条在平南之战中失去的左臂，伤口处始终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靛蓝气息。
"梁雷法。"南宫瀚海突然点名。
一位身披紫电纹战袍的将领大步出列，所过之处空气劈啪作响，隐约有雷光闪现。这是新晋的万霆元帅，执掌重整后的护龙军，其"天雷引"神通威震西域。
"臣在。"
"护龙军更名'镇碑军'，你为初代统帅。"南宫瀚海从袖中取出一块靛蓝晶石——正是当年马海鲲从东海带回的碑心石，"十二座英灵碑已现其八，余下四座……"他顿了顿，金瞳望向西方，"就藏在未来四位帝王的命格里。"
梁雷法双手接过晶石，不料那石头突然融入掌心！一道靛蓝纹路自他手腕迅速蔓延至肘部，形成与当年南阳帝如出一辙的裂痕！
"这是……"梁雷法骇然。
"荣耀，也是枷锁。"南宫瀚海转身面对主鼎，突然问道，"高院长何在？"
群臣面面相觑。自三日前共儒院突然闭门，就再无人见过那位神川第一才女。唯有马海鲲和李天立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知道，高日辰此刻正守在赤水河源头，用她已蔓延至脖颈的靛蓝纹路，延缓着河水的倒流。
"开始吧。"南宫瀚海不再多言，解下腰间天书竹简交给南宫明烛。当新君双手接过竹简的刹那，十二道裂痕突然同时迸发强光！南宫明烛浑身剧震，掌心凭空浮现十二道血痕——与当年南阳帝的一模一样！
"记住，九鼎熔炉不是终点。"南宫瀚海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亲手缔造的盛世，金瞳中映出万里河山，"而是守护神川的……另一种开始。"
说罢，他纵身跃入主鼎烈焰！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靛蓝火焰暴涨三丈，在空中凝成巨大的玄鸟虚影。那玄鸟清唳一声，突然俯冲而下，将南宫明烛笼罩其中！新君痛苦跪地，周身毛孔都渗出靛蓝光流，却在光芒最盛时猛地抬头——他的眼睛，已变成了与先帝一模一样的金瞳！
观礼台一角，马海鲲的三叉戟突然寸寸碎裂，灰白雾气尽数没入体内。他仰天大笑："老伙计，等我！"竟化作一道流光投向东海方向——那里，第一座英灵碑正从海底缓缓升起！
李天立则默默摘下剑匣，轻抚那些布满裂纹的飞剑。随着一声轻叹，所有飞剑同时碎裂，蕴含的剑气却凝成一道银虹，载着他飞向南方——卧龙岗上空，第二座英灵碑虚影已清晰可见。
赤水河畔，高日辰感应到什么似的突然抬头。她全身皮肤已被靛蓝纹路覆盖，唯有一双眼睛还保持着清明。河面开始剧烈翻腾，十二座碑影若隐若现。
"原来如此……"她轻声道出最后的领悟，"不是帝王祭魂守碑，而是碑在等十二帝魂……成道之躯。"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突然化为无数星纹竹叶片，飘向正在倒流的赤水河。每一片竹叶上都刻着一个蝌蚪状的铭文，与天书上的裂痕完美对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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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川五百零一年，元日。
新任帝王南宫明烛立于九鼎台前，掌心十二道裂痕隐隐作痛。他望着台下跪拜的群臣，突然开口：
"传旨，即日起，朕更号'潮歌帝'。"这是天书在他梦中示下的名号，"另，着史官重修《神川纪》，补全十二英灵碑之事。"
史官颤抖着抬头："陛下，十二碑在何处？"
潮歌帝望向西方，金瞳穿透万里云烟，看到了常人看不见的景象：赤水河倒流形成的漩涡中，十二座靛蓝石碑正环绕着一具若隐若现的"道躯"缓缓旋转。第一座碑上，南阳帝的身影清晰可辨；而最后一座空白的碑面上，隐约映出的……正是他潮歌帝自己的脸。
"该出现时，自会出现。"他轻抚腰间天书，那上面新增了一道裂痕——第十三条。
[全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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