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后!结防御阵!真元护体!”马海鲲怒吼,声如惊雷,强行稳住军心。他周身深蓝色水光汹涌而出,形成一个巨大的、波光流转的水幕护罩,将大部分将士笼罩其中,隔绝那致命的灰白气息。水幕与灰白气息接触,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蓝光剧烈波动。
李天立站在水幕之外,离石碑最近。那逸散的灰白气息萦绕在他身周,却被一层极其淡薄、却坚韧无比的银色剑气隔绝在外,如同被无形的剑域排斥。他盯着石碑,眉头紧锁,似乎在飞速推演着什么。他右手五指微微曲张,指尖有细密的银色电芒跳跃不定,似乎在凝聚着足以摧毁山岳的力量,却又在引而不发。
“此碑与地脉相连,虫巢核心深藏其下。蛮力摧毁,恐引地脉异动,虫潮彻底爆发,方圆百里化为死域。”李天立语速极快,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那灰白气息,乃虫族‘石髓妖息’,能蚀骨化肉,更可唤醒沉眠的虫卵!”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判断,石碑深处那密集的抓挠声骤然变得高亢、急促!如同无数尖锐的指甲在疯狂刮擦玻璃!石碑表面蠕动的纹理骤然亮起诡异的幽绿光芒!紧接着,石碑底部插入骨丘的位置,土壤和白骨猛地拱起、裂开!
簌簌簌!
无数米粒大小、通体半透明、体内涌动着灰白色粘稠液体的虫卵,如同喷泉般从裂缝中狂涌而出!它们甫一接触空气,卵壳便迅速硬化、变暗,散发出更浓郁的灰白妖息!这些新生的虫卵,如同饥饿的沙砾,疯狂地涌向那些被石化或尚未完全石化的士兵身体!
“啊——!”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叫从柱子口中爆发!他仅剩的未被石化的腿部,瞬间被灰白色的虫卵覆盖!那些虫卵贪婪地吸附在他的皮肉上,尾部伸出细如发丝的尖刺,狠狠扎入!肉眼可见,柱子腿部残余的血肉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冰雪,迅速消融、干瘪!而吸食了血肉精华的虫卵,则迅速膨胀、变暗,内部灰白液体翻涌得更加剧烈!它们一边吞噬,一边将更精纯、更致命的石髓妖息注入宿主体内,加速其石化过程!柱子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最后一点生机被彻底吞噬,整个人化作一尊布满虫卵、表情扭曲的暗青色石像!
不止是他!另外几名被禁锢在天地囚笼边缘、沾染了妖息的士兵,也瞬间被汹涌的虫卵淹没!他们的身体在妖息和虫卵的双重作用下,加速石化,成为虫卵孵化的温床和养料!惨叫声此起彼伏,又迅速归于死寂,只留下几座形态各异、爬满蠕动虫卵的恐怖石雕!
“混账!”南宫瀚海双眼血红,看着朝夕相处的袍泽以如此凄惨的方式死去,胸膛几乎要炸开!他腰间天书嗡鸣震颤,光华前所未有的炽盛,无数玄奥符文狂涌而出,试图引动更强大的天地之力压制石碑和虫卵!
“瀚海!冷静!”马海鲲厉声喝道,深海水幕剧烈波动,抵御着汹涌的妖息和试图攀附上来的虫卵,“此物诡异!需寻其根源!”
李天立眼中寒芒暴涨,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那曲张的五指猛然握拢!指尖跳跃的银色电芒瞬间汇聚于掌心,凝成一柄长不过三尺、却光华内蕴、仿佛能切开空间的光剑!剑尖直指石碑表面一处纹理最为密集、幽绿光芒最盛的节点!
“破!” 清冷的叱咤如同九天剑鸣!
光剑脱手,化作一道割裂空间的银线,无声无息地刺向石碑节点!这一剑,凝聚了他无匹的剑意与锋芒,其威能远超之前万剑长河,只为精准地破坏石碑核心,而非引发毁灭性爆炸!
就在那银色光剑即将触及石碑的刹那——
嗡!
石碑表面所有蠕动的纹理骤然静止!那幽绿的光芒瞬间收敛,变得漆黑如墨!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亘古洪荒的沉重、死寂、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恐怖意志,猛地从石碑内部苏醒!如同沉睡的太古巨兽睁开了冰冷的眼眸!
轰!
一圈纯粹由极致黑暗构成的冲击波,无声无息地以石碑为中心猛然扩散!
李天立那柄凝聚了无上锋芒的光剑,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叹息之壁,距离石碑节点仅剩三寸,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剑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光华急速黯淡、碎裂,最终化作点点星屑消散!
噗!
李天立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退三步,嘴角溢出一缕刺目的鲜红!他那万年冰封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震惊与骇然!他握剑的右手微微颤抖,指尖萦绕的剑气竟有溃散之势!
那圈黑暗冲击波并未停止扩散!它无视了马海鲲的深海水幕,无视了南宫瀚海的天地囚笼,如同死亡的潮汐,瞬间漫过整个鬼哭坳!
所有接触到这黑暗波动的生灵——无论是护龙军士兵,还是残留的虫卵,甚至是坳内尚未烧尽的火焰——动作都瞬间迟滞!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抗拒的冰冷和倦怠感席卷全身!仿佛生命的活力被瞬间抽离,只想永远地沉睡下去!
马海鲲脸色剧变,周身深蓝水光疯狂流转抵抗,却感觉自己的真元如同陷入粘稠的泥沼,运转速度骤降!南宫瀚海闷哼一声,强行催动的天书符文在黑暗波动中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护龙军将士更是成片地瘫软下去,眼神涣散,连兵器都握持不住!
整个鬼哭坳,陷入了一片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与迟滞之中。唯有那石碑,在释放出那恐怖的黑暗意志后,表面的纹理再次缓缓蠕动起来,如同心脏般搏动。更深处,那密集的抓挠声也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饥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