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河的呜咽在笔尖下流淌,墨迹未干的“护龙”二字在宣纸上晕开铁血的光泽。我停下笔,望向窗外沉沉的夜。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夜乱石滩上飞溅的滚烫血珠,以及由无数精血凝聚而成的“护”字血旗在风中猎猎招展的磅礴意志。风带来潮湿的水汽,也带来了九百年前那个初生军队在绝境中发出的第一声咆哮,还有……那一声来自深海的、苍凉悲戚的长吟。它预示着什么?史册对此语焉不详,只留下浓重的墨痕与无尽的遐思。
护龙军初立,不过数百残兵,散修汇聚,衣衫褴褛,兵器简陋,修为驳杂。如同一柄刚刚淬火、刃口还带着毛刺的粗胚。然而,这柄粗胚的握柄,却是不屈的意志与天书的指引。南宫瀚海深知,乱世之中,时间就是血肉。他必须在帝京的豺狼们反应过来、将这新生幼苗彻底扼杀之前,让护龙军拥有足以撕开血路的利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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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京以东三百里,卧龙岗。
此地扼守通往安乐西州的要道,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盘踞于此的并非正规军旅,而是一伙凶名赫赫的巨匪——“黑风寨”。寨主石霸,修为已至【无惑境】中阶,天生神力,性情残暴,擅使一柄百斤重的开山巨斧。其麾下匪徒千余,多为亡命之徒,修为多在【立根境】,劫掠过往商旅、屠戮村镇,无恶不作,将卧牛岗方圆百里化作一片焦土。其巢穴所在的山坳,白骨累累,怨气冲天,被当地人称为“鬼哭坳”。
对护龙军而言,黑风寨是必须拔除的毒瘤,更是锤炼自身、获取粮秣兵甲的第一块磨刀石!
夜色如墨,浓云遮蔽星月。鬼哭坳入口,阴风呼啸,卷起地面散落的枯骨,发出呜呜咽咽的怪响,如同无数冤魂在哭泣。护龙军数百将士,在南宫瀚海与马海鲲的率领下,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潜伏于嶙峋怪石与茂密荆棘之后。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与腐烂气息,令人作呕。那些新加入的散修,脸色发白,握着劣质兵器的手心全是冷汗,身体因恐惧和寒冷而微微颤抖。这是他们第一次直面如此浓郁的死亡气息。
南宫瀚海一身暗青色劲装,伏在一块冰冷的巨石之后,目光穿透黑暗,死死锁定着坳口两座高耸哨塔上晃动的火把。他腰间的天书竹简微微发热,无形的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蔓延开去,无声地探查着哨塔上守卫的数量、修为、以及换防的间隙。马海鲲则如一块沉默的礁石立在他身侧,三叉戟斜插于地,戟尖缠绕的幽蓝水光被完全收敛,只有一双锐利的眸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感知着山坳深处更强大的气息波动。
“哨塔各四人,【立根境】初阶,警惕松懈,换防间隔约半炷香。”南宫瀚海的声音凝成一线,传入身后几名临时任命的小队长耳中,“马兄,石霸在何处?”
“山坳中央那座最大的石堡,气息狂躁如兽,还有十余道【立根境】巅峰的气息环绕,应是其心腹。”马海鲲的声音低沉而肯定。
“好。”南宫瀚海眼中寒芒一闪,“按计行事!斥候队,拔哨!”
命令无声下达。几道比夜色更黑、动作如狸猫般迅捷的身影,贴着地面阴影,无声无息地潜向哨塔。他们手中并无利刃,只有涂抹了剧毒“蚀骨藤”汁液的吹箭和特制的钩索。夜风呜咽,掩盖了轻微的机括震动声。
噗!噗噗!
哨塔上的守卫只觉脖颈或后心微微一麻,还未来得及反应,一股恐怖的麻痹与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他们眼珠暴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软软倒下,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蛇。钩索抛上塔顶,几道身影攀援而上,将尸体拖入阴影,迅速换上了匪徒的皮甲,点燃了代表“平安无事”的绿色火把。
坳口,悄然洞开。
“进!”南宫瀚海手一挥,身影率先如离弦之箭射出!马海鲲紧随其后,三叉戟已然在手,幽蓝水光虽未大放,戟身却隐隐发出低沉的嗡鸣。数百护龙军将士强压着擂鼓般的心跳,咬着牙,握紧兵器,如同决堤的暗流,涌入这人间鬼蜮!
鬼哭坳内,篝火处处,映照着匪徒们狰狞狂笑的脸庞和悬挂在木桩上风干的尸体。酒气、汗臭、血腥味混杂成令人窒息的浊流。大多数匪徒已醉意熏熏,搂着抢来的女子,或在赌桌前嘶吼,或在篝火旁撕咬着血淋淋的兽肉。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竟有人敢主动杀进这阎罗殿!
护龙军如同沉默的死亡之镰,沿着阴影快速突进。南宫瀚海身法飘忽,指尖微点,无形的“天地囚笼”之力精准地笼罩住巡逻小队或落单的匪徒,瞬间将其禁锢成泥塑!紧随其后的将士们则如同饿狼扑上,刀剑齐下,将其无声斩杀!血腥味在阴影中弥漫开来。
然而,杀戮不可能永远无声。一名护龙军的新兵在刺杀一名醉醺醺的匪徒时,因过度紧张,手中豁口的短刀竟卡在了对方的肋骨间!匪徒临死的惨嚎如同夜枭般凄厉刺耳,瞬间划破了坳内的喧嚣!
“敌袭——!” 惊恐的吼叫炸响!
整个鬼哭坳瞬间沸腾!醉醺醺的匪徒们如同被捅了窝的马蜂,嘶吼着抓起手边的兵器,乱哄哄地涌向喊杀声传来的方向!
“结阵!锋矢!”南宫瀚海厉喝,再无隐藏的必要!腰间天书光华骤放,无数符文涌出,瞬间在冲在最前的数十名护龙军精锐脚下勾勒出一个玄奥的阵图!阵图光芒流转,一股沛然的力量注入这些将士体内,将他们散乱的气息强行拧成一股,冲锋的速度与力量骤然提升!如同一支骤然加速的钢铁箭矢,狠狠凿入混乱涌来的匪群!
“杀!” “护龙军!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