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了墨的绸缎,沉甸甸地压在窗棂上。
楚辞蜷缩在被子里,鼻尖萦绕着陆景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味,混杂着淡淡的消毒水气息——傍晚陆景帮他处理被热水烫红的手背时,医用酒精的味道还残留在皮肤纹理里。
“还疼吗?”陆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他惯有的低沉。
楚辞迷迷糊糊地摇头,感觉对方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的手背,那触感不像安抚,反倒像在描摹一件稀世珍宝的纹路。
他不知道,陆景正垂眸盯着那片泛红的皮肤,眼底翻涌着近乎病态的狂喜——看,他的宝宝这样脆弱,连一点热水都能伤害到,只有待在自己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明天想吃什么?”陆景替他掖好被角,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脚踝,那里的皮肤细腻得像上好的白瓷。
楚辞打了个哈欠,含混地说想吃城南那家店的馄饨。
他没看见,陆景转身离开时,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一丝狩猎者的满足——真好,他的宝宝会对自己提要求了,这意味着他正在一步步走进自己织好的网里。
凌晨三点,楚辞被渴醒。
客厅里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陆景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相框。
他悄悄走过去,看见相框里是自己高中时的照片——穿着蓝白校服,站在教学楼前笑得一脸灿烂,那是他随手发在旧社交账号上的照片,早就忘了密码。
“你怎么有这个?”楚辞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陆景猛地回头,眼底的阴鸷瞬间褪去,换上温柔的笑意:“上次去你旧居收拾东西,在书柜缝里找到的。”
他把相框放回抽屉,动作轻得像在藏匿什么秘密。
楚辞没注意到,那个抽屉深处还藏着一叠照片——有他低头看书的侧脸,有他在食堂排队的背影,甚至有他高中时和同桌说笑的画面,每一张的拍摄角度都带着隐秘的窥探感。
陆景看着楚辞喝水时滚动的喉结,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
他想起上周楚辞提过的那个大学同学,那个总爱找楚辞借笔记的男生。
昨天他“顺路”去了趟楚辞的公司,恰好遇见那个男生在楼下等楚辞。
他只是笑着递了根烟,随意聊了几句天气,男生第二天就以“家里急事”为由辞职了。
处理这种小麻烦,从来都不费力气。
“在想什么?”楚辞喝完水,转身看见陆景盯着自己的脚踝发呆,眼神有点吓人。
陆景立刻回神,伸手把他拉进怀里,下巴抵在他发顶:“在想,宝宝的脚腕真细,像易碎的瓷器。”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楚辞的脚踝,那里的皮肤渐渐泛起红痕,“要是戴上脚链,肯定很好看。”
楚辞以为他在开玩笑,笑着拍开他的手:“才不要,怪怪的。”
他没发现,陆景的瞳孔在他说“不要”的瞬间收缩了一下,随即又被温柔的笑意覆盖。
没关系,现在不喜欢没关系,总有一天,他会心甘情愿地戴上自己为他准备的一切。
周末陆景带楚辞去了郊外的别墅。
推开卧室门时,楚辞愣住了——整面墙的书架上摆满了书,全是他提过想看的作家的作品;衣柜里挂着各种款式的衣服,尺寸竟然和他的一模一样;连床头柜上的香薰,都是他随口说过好闻的雪松味。
“你怎么……”楚辞的声音有些发颤。
陆景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呼吸灼热地喷在颈侧:“想把最好的都给你。”
他的手指划过书架上的书脊,每一本的扉页都夹着一张小卡片,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书里的句子——那些都是楚辞曾经在朋友圈分享过的段落。
楚辞的心里涌上一阵暖流,转身抱住陆景的腰:“陆景,你对我真好。”
他没看见,陆景在他转身的瞬间,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一丝得逞的偏执。
他花了三个月时间,把楚辞的社交账号翻了个底朝天,收集了他所有的喜好和习惯,就像搭建一个完美的鸟笼,只等他的金丝雀心甘情愿地住进来。
夜里楚辞被噩梦惊醒,梦见自己被困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无论怎么喊都没人回应。
陆景闻声进来,打开床头灯时,楚辞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条银色的链子,上面挂着个小巧的铃铛。
“做噩梦了?”陆景坐在床边,把链子放在掌心,“这个给你,戴着它,我就能随时知道你在哪里。”
楚辞看着那条链子,总觉得有点不舒服,却还是被陆景温柔的眼神打动,点了点头。
链子戴上脚踝的瞬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陆景的指尖轻轻拨弄着铃铛,眼神幽暗:“真好听。”
他俯身在楚辞额头印下一个吻,心里却在想——这样一来,无论他跑到哪里,自己都能听到声音了。
第二天早上,楚辞发现别墅的大门从外面锁上了。
他疑惑地问陆景,对方正系着围裙在煎蛋,语气自然:“山里不安全,怕你乱跑。”
楚辞没多想,坐在餐桌旁看着陆景的背影,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安稳。
他不知道,陆景昨晚站在他的床边,看了他整整三个小时,手里攥着一把备用钥匙,脑子里反复盘算着要不要把窗户也钉死。
下午陆景去书房处理工作,楚辞在客厅看电视。
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是以前的同事发来的:“听说你那个同学辞职了?他说有人威胁他,让他离你远点。”
楚辞愣住了,刚想回复,手机就被抽走。
陆景站在他身后,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捏着他的手机:“无关紧要的人,不用理会。”
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底的阴鸷几乎要溢出来。
楚辞想拿回手机,却被陆景按住肩膀:“宝宝,听话。”
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让楚辞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
那天晚上,楚辞第一次失眠了。
他躺在床上,听着陆景均匀的呼吸声,心里却乱糟糟的。
脚踝上的铃铛偶尔发出轻响,像在提醒他什么。
他想起陆景那些过于细致的体贴,那些恰到好处的安排,还有刚才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阴狠,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自己正在一步步往下坠。
陆景其实根本没睡着。
他能清晰地听到楚辞翻身的声音,感受到身边人急促的呼吸。
他知道楚辞在怀疑,在不安,但这没关系。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楚辞的手腕,指尖感受到脉搏的跳动,心里那股疯狂的占有欲渐渐平息——没关系,就算你现在害怕也没关系,我会一点点磨掉你的棱角,折断你的翅膀,让你再也离不开我。
天亮时,楚辞发现自己的手腕被陆景紧紧攥着,像是怕他跑掉。
他轻轻抽回手,看着陆景熟睡的脸,第一次觉得眼前的人既熟悉又陌生。
脚踝上的铃铛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陆景缓缓睁开眼,眼底带着一丝刚睡醒的迷茫,随即又被温柔的笑意取代:“醒了?”
他坐起身,伸手想去抚摸楚辞的脸颊,却被对方下意识地躲开。
空气瞬间凝固。
陆景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温柔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稠的阴鸷。
他看着楚辞,声音低沉得像淬了冰:“宝宝,你想跑吗?”
楚辞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看着陆景眼底翻涌的疯狂,突然明白自己昨晚的不安不是错觉。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景一步步向自己逼近,像一头终于露出獠牙的猛兽。
“别想着离开我。”陆景的手掐住他的下巴,力道大得让他发疼,“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痴迷和疯狂,像在看一件完全属于自己的物品,“就算打断你的腿,我也要把你留在身边。”
脚踝上的铃铛突然剧烈地响起来,伴随着楚辞抑制不住的颤抖。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陆景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一半是温柔,一半是狰狞。
楚辞终于明白,自己坠入的不是安稳的港湾,而是一个精心编织的牢笼。
而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人,其实是个披着温柔外衣的疯子。
可一切都太晚了,他的翅膀已经被悄悄折断,再也飞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