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艇劈开墨色浪涛,炼油厂锈迹斑斑的储油罐在暴雨中如巨兽般耸立。马嘉祺将改装过的夜视镜抛给丁程鑫,镜片上跳动的热源分布图显示,周慕深的人马早已在三层建筑内布下天罗地网。冰冷的雨水顺着丁程鑫的下颌线滑落,他接过夜视镜时,指尖无意间擦过马嘉祺的手背,那微乎其微的温热触感,在肃杀的雨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像投入死水的一粒石子,在他心底漾开一丝涟漪。
"从通风管道进。"马嘉祺掀开舱底暗格,取出两支消音手枪,动作利落,眼神却在不经意间扫过丁程鑫紧绷的侧脸,"唐理被关在顶层,监控死角在西南角。"他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零星枪响——周慕深似乎等不及了。丁程鑫握紧枪柄,指腹用力擦过枪身的防滑纹路,助理背叛的画面仍在脑海挥之不去,但此刻,他更清晰地感受到身旁马嘉祺沉稳呼吸带来的莫名安心感,这感觉让他烦躁,却又无法否认。
两人如鬼魅般潜入厂区,潮湿的铁锈味混着硝烟钻进鼻腔,每一步都踩在死亡的边缘。当他们摸进二楼配电室时,马嘉祺突然毫无预兆地猛拽丁程鑫衣领向后翻滚!子弹擦着耳畔飞过,灼热的气流烫得皮肤发麻,暗处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丁程鑫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不是因为危险,而是因为马嘉祺将他护在身下时,那瞬间包裹住他的、带着硝烟和熟悉体息的味道,以及紧贴后背传来的有力心跳。
"小心红外线。"马嘉祺声音低沉急促,毫不犹豫地扯开自己衬衫下摆,撕下布条,在黑暗中摸索着,近乎粗鲁地蒙住丁程鑫的眼睛。"用听觉判断方位。" 布条勒紧的触感和马嘉祺指尖残留的温度,让丁程鑫呼吸一窒。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和依赖感,让他心中某个角落猛地塌陷了一块。
丁程鑫屏住呼吸,世界在蒙眼后骤然清晰:雨滴敲打铁皮的节奏、敌人细微的脚步声、电流在老旧线路中嘶嘶作响...以及身旁马嘉祺沉稳得令人心焦的呼吸声。他凭着直觉侧身避开第二道无声的激光,反手扣动扳机,暗处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当马嘉祺替他摘下布条时,两人在昏暗的光线中对视。马嘉祺看着他眼中尚未褪去的杀伐之气和更深处的某种空洞,眉头紧锁,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惜:"你变了。" 丁程鑫迎着他的目光,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拜你们所赐。"
顶层仓库的铁门被马嘉祺一脚踹开,刺鼻的血腥味如同实体般扑面而来。唐理被吊在锈迹斑斑的铁架上,白衬衫浸透暗红血渍,人已陷入半昏迷,但那支钢笔却仍被他以一种近乎执拗的姿态牢牢攥在掌心。周慕深优雅地倚着防爆箱把玩着金质怀表,仿佛在欣赏一出戏剧,身后站着二十余名荷枪实弹、眼神冰冷的雇佣兵:"马先生,丁先生,你们迟到了两分钟。真是让人好等。"
马嘉祺脸上毫无惧色,甚至带着一丝嘲讽,他举起手机晃了晃,屏幕上"凤凰计划"的代码正以惊人的速度上传着:"你以为监控到唐理就能控制一切?"他话音未落,猛地将手机狠狠掷向防爆箱!"轰——!" 剧烈的火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瞬间炸响,冲击波掀翻了近处的杂物。雇佣兵们的子弹如暴雨般倾泻而出!
混乱中,丁程鑫如猎豹般冲向唐理,眼中只有那支染血的钢笔。他挥刀斩断绳索,接住唐理瘫软的身体。就在他的指尖触及冰冷钢笔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丁程鑫猛地回头,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只见马嘉祺身体晃了一下,肩头赫然炸开一朵刺目的血花!那鲜红的颜色刺痛了丁程鑫的眼,比助理背叛时更甚,一股撕裂般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甚至忘记了呼吸,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凝固。
"呃..."唐理在剧痛和昏迷的边缘挣扎,用尽最后力气将钢笔死死塞进丁程鑫掌心,笔尖锋利的边缘划破了他的皮肤,尖锐的刺痛感让丁程鑫瞬间回神。借着火光,他看清了笔杆内侧那行几乎被血迹覆盖的微型刻痕——那不是简单的密码,而是启动这座炼油厂核心自毁程序的密钥!
周慕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丁程鑫身侧,冰冷的枪口狠狠抵住他的太阳穴,声音带着残忍的笑意:"真是感人的兄弟情..." 话音未落,被击伤的马嘉祺突然爆发出骇人的力量,如同受伤的猛兽,低吼着用身体将周慕深狠狠撞向旁边的承重柱!"砰!" 巨大的撞击声伴随着周慕深的痛呼。几乎同时,整个建筑内部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和沉闷的轰鸣,地面剧烈震颤,灰尘簌簌落下——自毁程序启动了!
"快走!"马嘉祺咳着血沫,鲜红的血液从他嘴角溢出,眼神却异常明亮锐利。他用未受伤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抱着唐理的丁程鑫和唐理本人一起推向摇摇欲坠的逃生通道门!"我来拖住他们!" 他转身,毫不犹豫地将被撞懵的周慕深死死锁在即将被断裂钢梁砸中的区域,同时按下了藏在鞋底某个隐蔽按钮。他最后看了丁程鑫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决绝,有嘱托,有深不见底的信任,还有一丝丁程鑫无法立刻解读的...温柔?
"不——!!"丁程鑫目眦欲裂的嘶吼被更猛烈的爆炸声彻底吞没!巨大的火球和气浪从马嘉祺所在的位置腾起,吞噬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和周慕深惊怒交加的咆哮。灼热的气流推着丁程鑫踉跄向前。
暴雨如注,冰冷地浇在丁程鑫身上,却浇不灭他心中燎原的怒火和无边的冰冷。他抱着昏迷的唐理,跌跌撞撞地冲出已成一片火海的炼油厂。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刺耳。他低头,摊开紧握的掌心。那支染血的钢笔冰冷地躺在那里,笔身还残留着马嘉祺最后推他时留下的温度与血迹。唐理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气若游丝地呢喃出最后的关键信息:"U盘...是假的..."
丁程鑫站在倾盆大雨中,身后是吞噬一切的烈焰,眼前是呼啸而来的警灯。掌心的钢笔和血迹如同烙印。马嘉祺最后看向他的眼神在脑海中反复闪现——那分明在说:“活下去,替我看着...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这一刻,丁程鑫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在这场以生命为棋子的残酷棋局里,马嘉祺早已不是简单的搭档或对手,他留下的那个眼神,连同这染血的钢笔,已化作最沉重的枷锁和最炽烈的火焰,烙进了他的灵魂深处,比任何秘密都更让他恐惧,也更让他无法逃避。有些羁绊,唯有在生死诀别时才显露出它真正的分量,沉重得足以压垮一个人,也足以支撑他走向更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