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敲打着窗玻璃,发出嗒嗒的轻响,林夏盯着电脑屏幕发呆,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按揉着太阳穴。屏幕上的光映在她疲惫的脸上,文档空白得刺眼,像极了这三天来她脑子里的混沌。窗外霓虹灯被雨水冲刷得模糊,泛出一圈圈晕染的光,好似她在现实与幻想间徘徊不定的心绪。
嗡——手机屏幕亮起,打破了房间里的沉寂。苏瑶的消息弹了出来:“快来‘暗巷’,有个男的在讲他杀了人。”林夏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这种故事,也就酒吧里能当个乐子听吧。”她嘟囔了一句,却还是忍不住抓起外套,推开门冲进了湿润的夜色中。
“暗巷”酒吧里灯光昏黄,像是隔着雾气看世界。角落里,一个穿灰衬衫的男人背对着人群坐着,他的手指缓缓摩挲着酒杯边缘,动作漫不经心又带着些许焦躁。苏瑶朝林夏挤眉弄眼,“喏,就是他,那个说真话的骗子。”就在林夏刚坐下时,男人忽然转过头来,瞳孔里映着零散的光影,那眼神锋利得仿佛能划破空气,又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我叫程远。”他的声音沙哑,像是砂纸刮过旧木板,“上周,我推了一个女人下地铁站台。”这句话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林夏的手顿住了,冰块滑落的声音清脆而突兀,凉意顺着裙摆蔓延开来。程远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没有笑,也不算愤怒,只是淡漠地说:“她死了。但没人发现是我干的。”
……
清晨六点,便利店自动门滴滴作响,程远站在货架前,机械地拿起速溶咖啡和一盒打折牛奶,指尖略显僵硬地翻动标签。林夏站在街角,目光追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压抑感。第七天,程远拐进了一条废弃巷子,生锈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里面堆满了霉味浓重的纸箱。他蹲下来,用指甲抠着墙缝里的青苔,神情专注得近乎疯狂。
“你在找什么?”林夏突然出声,声音在空荡荡的巷子里回荡。程远猛地一震,转身时眼底闪过一瞬间的慌乱,随即恢复成冷漠的模样,“你跟踪我?”他反问,语调平静得有些可怕。“你杀了人,对吧?”林夏向前迈了一步,湿冷的风裹挟着两人,仿佛连空气都冻结了。程远低声笑了,那笑声里夹杂着讽刺和疲惫:“你信?凭什么?”
……
深夜,地铁监控录像的画面在屏幕上闪烁,女人跌落轨道的那一瞬间令人窒息,而画面角落果然闪过一道灰色袖口。林夏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模糊的身影——总是坠落,又总是在最后一刻回头,眼神冷冽,与程远如出一辙。
叮——手机屏幕跳动,程远发来的短信只有短短几个字:“明天中午,老码头见。”海风迎面扑来,腥咸的味道刺激着鼻腔。程远站在生裂的起重机旁,阳光将他的影子切割得支离破碎。“她是我姐姐,”他说,嗓音低沉,“我们从小被父亲虐待,直到她再也受不了……”他抬手摸了摸脖颈上的旧伤痕,那痕迹蜿蜒扭曲,像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那天她要去举报,而我……我只是想让她停下。”
……
暴雨倾盆而下,档案室里泛黄的文件握在林夏手中,触感冰冷。十年前精神病院火灾的记录刺痛了她的视线——“意外”,这两个字简单得近乎残酷。程远姐姐的死亡时间与所谓的“犯罪”完全错位,一切看似完美无缺,却又充满漏洞。
狂奔至码头,程远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有手机留言回荡耳畔:“你错了。我杀的从来不是姐姐……是那个在噩梦里循环的自己。”齿轮转动的声音伴随着海浪拍岸的轰鸣,林夏怔怔地望着远方,最后一缕光线被海水吞没。她终于明白,所有的“真实”,不过是破碎镜像中的虚幻反射。
……
凌晨三点,林夏的手指停在键盘上,屏幕上是一篇未完成的小说。凶手没有名字,只有不断分裂的灵魂。她合上电脑,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屏幕重新归于一片空白。窗外霓虹灯再次亮起,虚假而清晰,像是这个城市里每个人都在追逐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