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余烬微光
煎蛋的香气在厨房里氤氲,苏棠拉开椅子坐下时,发现餐桌上多了一样东西——一个磨损的青铜小盒,表面刻着与钥匙柄相同的衔尾蛇纹路。母亲正在往吐司上涂抹黄油,动作娴熟得仿佛这个盒子一直都在那里。
"这是什么?"苏棠拿起盒子,指腹摩挲过那些凹凸的纹路。盒盖似乎被卡住了,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母亲擦了擦手,接过盒子时指尖在盒底某个位置轻轻一按。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弹簧轻响,盒盖弹开了。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和一小撮银白色的发丝。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背景是青梧路老宅的花园。婴儿襁褓上绣着的字母"E.L."在阳光下清晰可见——与水管锈迹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这是......"苏棠的声音哽住了。
母亲将发丝轻轻放回盒中,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梦:"你外祖母留下的。埃德蒙·莱昂纳德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她顿了顿,"我们家族与莱昂纳德家的纠葛,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一片叶子旋转着落在窗台上。苏棠突然注意到盒子内侧刻着一行小字:"真相是带刺的玫瑰,但总有人愿意为它流血。"
"妈,你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母亲将煎蛋装盘,刀叉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厨房里格外清晰,"知道这个家族背负着诅咒?还是知道你外婆临终前,把这盒子交给我时说的话?"
苏棠的喉咙发紧。母亲转身面对她,阳光透过纱窗在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说,'有些真相就像深埋地下的根,挖出来可能会伤到自己,但让它在黑暗里腐烂更可怕'。"
餐桌上的手机突然亮起。苏棠瞥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新短信:"镜渊从未消失,它只是学会了隐藏。——E.L."
发信时间显示是五分钟前。
"我去趟阁楼。"苏棠猛地站起来,青铜小盒在掌心发烫。母亲伸手想拉住她,却只碰到了她的衣角。
阁楼的门依然吱呀作响。苏棠爬上楼梯时,发现地板上有一串新鲜的脚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那面老镜子前。镜面上蒙着一层薄灰,但中央赫然有个清晰的掌印,像是有人刚刚触碰过。
青铜小盒放在镜面上时,灰尘突然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微型漩涡。盒盖自动弹开,这次里面空无一物,但镜面开始泛起水波般的涟漪。
"出来吧。"苏棠听见自己说,声音在寂静的阁楼里回荡。
镜面突然像水面一样分开,一个身影从扭曲的波纹中跨出——是那个老妇人,但此刻她的身体正在崩解,由无数镜面碎片组成的四肢不断脱落。她脸上仍然挂着那种非人的微笑:"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苏棠举起青铜小盒,现在它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旧盒子:"埃德蒙·莱昂纳德错了。时间不是用来囚禁的牢笼,而是治愈伤口的药膏。"
老妇人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碎片开始加速脱落。在完全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看看你的影子......"
阁楼里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苏棠猛地回头,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扭曲变形,从脚下缓缓升起一个新的轮廓——那是个与她一模一样却面容模糊的身影。
"终于找到你了,容器。"影子用老妇人的声音说道,同时伸手去抓青铜小盒。
就在影子即将碰到盒子的刹那,楼下传来母亲的声音:"棠棠!电话!是医院打来的!"
影子僵住了。这个微小的时间差让苏棠抓住了机会。她将盒子高高举起,对准影子的心脏位置——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跳动的光点。
"永夜终结。"她轻声说。
一道耀眼的白光从盒子中迸发。影子发出刺耳的尖叫,在光芒中化为灰烬。当尘埃落定,阁楼里只剩下苏棠急促的呼吸声和楼下挂钟的滴答声。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同样的号码发来最后一条短信:"谢谢你让我解脱。——埃德蒙"
苏棠站在窗前,看着晨光中的青梧路渐渐苏醒。梧桐叶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芒,远处传来早餐铺开张的吆喝声。她摸了摸胸口,那里没有伤疤,只有一片温暖的皮肤。
母亲站在楼梯口,手里拿着响铃的手机:"是陈队长。他说城南医院那边......"
"一切都结束了。"苏棠打断她,接过手机时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发抖,"告诉他们,镜渊的诅咒已经解除了。"
挂断电话后,母女俩静静地站在窗前。阳光渐渐爬上她们的肩膀,将两个身影融为一体。楼下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是父亲提前下班回来了。
苏棠拿起青铜小盒,发现内侧刻着一行新的字迹,像是刚刚被刻上去的:"每个黎明都是新的开始。"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阁楼时,盒子表面的衔尾蛇纹路突然开始发光。苏棠看着这奇异的景象,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诅咒从来都不是永恒的,就像黑夜再长,也终将被黎明驱散。
她合上盒子,把它放回了窗台上的那盆野花旁。在那里,在阳光和露水的滋养下,一个新的循环正在开始——没有诅咒,没有恐惧,只有平凡生活中最珍贵的礼物:重新开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