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这是自己吧。
但无法否认的是,这依旧是你。
在街上,常能看见的也仅有回忆中透进月光的那片废墟。走在略微硌脚的人行道上,回想起来却是在废墟中塌陷开裂的水泥上行走;在镜子里细细端详那张不愿面对的脸,恐惧与迷茫汇成河流,滚烫却未泛起一丝波纹,化作了面前的镜子,无情地将现实展现在眼前。
延续六十余年的回忆,没有一个人走了出去。
那片废墟中,存活下来的唯有一人,现在却要强硬地再分出一人了。天空没能走出去,所以巨大的负罪感挤压他的生存空间,逼迫他在大好年华结束正值巅峰的荣耀。那几乎要了他的命。
天空之后,高空城继承了他的回忆,那无法走出的废墟成了天空唯一留给他的遗物。
每每陷入回忆,都仿佛是在远望着他的背影,而后成为随葬品,与他一同深陷这废墟之中。
他的荣耀洒向群众,唯留我成为他的污点。
不断的努力,只为了达到曾经起点,可越是如此,自身的无能越是明显。
那张脸成了巨大的疤痕,不愿面对,不愿记起。似乎是一样的脸,一样的名字,却从未拥有荣耀,那本该是唾手可得的东西;源自于此的傲慢成为了内里的污秽,尽显无能与平庸。
最无能者,最平庸者。
提起我的功绩时,唤的是天空;赞扬我的善举时,唤的依旧是天空。身为高空城的我无人知晓,却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当然可以说,高空中的城市亦是天空之城。
但我不会,天空也不会。
幽暗闭塞的街巷,困缚住我的地方。支撑我认同自我存在的,仅是那幽静的小巷。一面面墙,一张张笑脸,孩童欢快的歌谣与真挚的夸赞构筑起高空城的存在。可那巷子、那垂垂老矣的生灵用谗言蛊惑了我,束缚住我的精神,占据我心的归处、我心之所向。
歌谣汇聚而成的小溪随着时间早已干涸,留在心中的形象与那曾经湛蓝的天空一同模糊,幻化成了恶魔的面孔。
令我恐惧的,令我难以忘怀的。
闭眼,是那片废墟,是灵魂回归高天之处。
伫立着,等待自我的清醒。意识回笼,倒像是身处梦境,若是走动起来,世界便与那小镇一同沉寂,无声无息、如梦如幻,仿佛自我仍然未能远离轮回的迷宫。陡然惊醒,却是成了现世的囚徒。
月,那皎洁纯净的月。他为夜晚带来光耀,透过那许久不见阳光的天窗,独做我一人的太阳。然而世界将我的宏愿拒之门外,乌云遮天蔽日,致使我再次沦落为失意迷茫的迷途者。
我甚至不是一个失败者。
就像是,我不擅长运动,却期盼着每日总有正当的理由去被他人推搡着晨跑,虽会厌烦嘈杂的催促声,但回味起来,总是深感被他人关心着,是重点、是中心、是被众星捧月的人。一直以来,我无比期待地想要成为这样的人,靠自己的智慧,这唯一的优势。
可我却连这唯一的优势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