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赭盯着陈老师放在桌上的报名表,喉咙发紧。这是国内最具含金量的中学生数学竞赛,获... 更多精彩内容,尽在话本小说。" />
"全国高中数学联赛?"
薛赭盯着陈老师放在桌上的报名表,喉咙发紧。这是国内最具含金量的中学生数学竞赛,获得金牌的学生几乎都能保送顶尖大学。去年他就想参加,但陈老师说学校没有组队资格。
"省教育厅特批了我们学校一个参赛名额。"陈老师推了推眼镜,"考虑到你们两个在省赛中的表现,学校决定派你们组队参加。"
钟玉繁吹了声口哨,一把抓起报名表:"太棒了!去年我就想参加,但原来的学校只派高三学生。"
薛赭的手指在桌下微微发抖。全国联赛的难度远超省级比赛,题目涉及大学数学内容,甚至会有开放性的研究型问题。他偷偷瞥了一眼钟玉繁——这个才转学来一个多月的家伙真的能行吗?
"有问题吗,薛赭?"陈老师注意到他的沉默。
"没有。"薛赭摇头,接过另一张报名表,"只是时间有点紧,下个月就初赛了。"
"所以从今天开始,每天放学后加训两小时,周末全天集训。"陈老师的语气不容商量,"我已经和你们其他科目的老师打过招呼,这段时间可以适当减少作业量。"
走出办公室,钟玉繁兴奋地挥舞着报名表:"你听到吗?全国联赛!如果我们能进决赛,说不定能见到传说中的'数学之神'顾教授!"
薛赭皱眉:"谁?"
"顾维桢教授啊,中科院最年轻的院士,去年解决了那个著名的'星辰猜想'。"钟玉繁眼睛发亮,"他是我的偶像!"
薛赭知道顾教授,但他从不会用"偶像"这种词汇来形容一个数学家。数学是严谨的学科,不是追星。"我们更应该关注比赛本身。"他干巴巴地说。
钟玉繁不以为意:"当然,当然。对了,周末集训你一般几点到校?我给你带早餐。"
"不用。"薛赭下意识拒绝,"我习惯自己解决。"
"又是不吃早餐?"钟玉繁挑眉,"大脑需要葡萄糖才能高效运转,这可是有科学依据的。"
薛赭没有回答,加快脚步走向教室。钟玉繁总是这样,过分热情,过分关注别人的习惯,过分...亲近。他不习惯这种相处方式,更不习惯有人注意到他是否吃早餐这种小事。
周六早晨七点半,薛赭推开数学教研室的门,意外地发现钟玉繁已经在那里了,桌上摆着两杯豆浆和几个包子。
"早!"钟玉繁抬头微笑,"我猜你会提前到,所以也早点来了。"
薛赭站在门口,一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钟玉繁的侧脸上,给他浅棕色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边。他今天没穿校服,而是一件深蓝色毛衣,衬得肤色更加白皙。
"愣着干嘛?包子要凉了。"钟玉繁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唔,豆沙馅的,超甜。"
薛赭慢慢走过去,拿起另一杯豆浆。温度刚好,不烫不凉。"谢谢。"他小声说,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叠资料,"我整理了近五年的联赛题型分布。"
钟玉繁凑过来看,发梢擦过薛赭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哇,这么详细!"他惊叹道,"你还标注了每个知识点的出现频率...这得花多少时间啊?"
"不久。"薛赭轻描淡写地说,实际上他熬了三个晚上才完成这份分析。
陈老师八点准时到达,看到两人已经在认真学习,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今天我们重点训练组合数学和数论的综合应用。"
训练强度远超薛赭预期。陈老师显然做了充分准备,题目难度循序渐进,但每一道都直指联赛的核心考点。到中午时,薛赭的太阳穴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休息一小时。"陈老师宣布,"去吃点东西,放松一下大脑。"
钟玉繁伸了个懒腰:"老师,附近有家不错的快餐店,要一起吗?"
"你们去吧,我还要批改作业。"陈老师摆摆手。
走出校门,秋日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肩上。钟玉繁深吸一口气:"终于能呼吸点新鲜空气了!数学教研室的书霉味快把我熏晕了。"
薛赭不置可否。他习惯了那种陈旧的纸张和墨水的气味,甚至觉得有点亲切。
快餐店里人声嘈杂,钟玉繁坚持要请客,点了两份套餐。等餐的时候,他突然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数学?"
薛赭怔住了。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为什么喜欢数学?因为数字不会骗人?因为公式永远诚实?还是因为在那一片绝对的黑与白中,他能找到这个世界少有的确定性?
"它...很美。"最后他这样回答。
钟玉繁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数学是宇宙的诗篇,对吧?"
薛赭没想到他会这样理解。在他印象中,钟玉繁应该是那种把数学当作炫耀资本的人。"那你呢?"他反问,"为什么喜欢数学?"
"因为我爸。"钟玉繁的笑容淡了一些,"他是工程学教授,从我识字起就教我数学。在他眼里,数学不好等于人生失败。"
薛赭注意到他说这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节奏急促而不规则。"所以你...不是真的喜欢数学?"
"不,我喜欢。"钟玉繁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明亮,"只是原因比较复杂。一开始是为了取悦我爸,后来是真的被数学的魅力吸引了。就像...你本来是为了讨好别人去听一场音乐会,结果意外爱上了音乐。"
服务员送来了食物,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钟玉繁立刻抓起一根薯条蘸了番茄酱:"尝尝,他们家的薯条特别脆。"
薛赭学着他的样子拿起一根薯条,却蘸了太多番茄酱,滴在了白衬衫上。
"哎呀!"钟玉繁立刻抽出纸巾帮他擦拭,"小心点,番茄酱很难洗的。"
薛赭僵在原地。钟玉繁的手指隔着薄薄的纸巾碰到他的胸口,触感温热而清晰。他猛地后退:"我自己来。"
钟玉繁愣了一下,然后笑着递过纸巾:"抱歉,习惯了照顾我表弟,条件反射。"
下午的训练更加紧张。陈老师出了一道极其复杂的数论综合题,限时一小时完成。
"这不可能!"看了题目后,钟玉繁哀嚎,"这分明是大学研究生级别的题目!"
薛赭沉默地盯着题目,大脑飞速运转。题目确实很难,但并非无解。他开始在草稿纸上写下思路,但走到一半就卡住了。
"怎么样?"二十分钟后,陈老师问。
"需要更多时间。"薛赭咬着笔帽说。
钟玉繁突然拍桌:"等等!如果我们不直接证明这个命题,而是构造一个等价命题呢?"
"什么等价命题?"薛赭皱眉。
"看这里,"钟玉繁兴奋地在纸上画着,"原命题说对于所有n大于某个N,这个不等式成立。我们可以尝试证明存在一个N,使得..."
薛赭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钟玉繁的思路虽然跳跃,但确实开辟了一条新路径。他迅速接过话头:"然后应用素数定理的推论!"
"没错!再加上这个渐进公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思路奇迹般地衔接在一起。钟玉繁的直觉和薛赭的严谨在纸上碰撞出火花,原本看似无解的题目逐渐变得清晰。
"时间到。"陈老师宣布,"让我看看你们的成果。"
他们交上的解答让陈老师露出了罕见的笑容:"非常好!这种解法连我都没有想到。你们两个配合得很默契。"
薛赭和钟玉繁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勾起嘴角。那一刻,薛赭感到一种奇特的满足感——不是独自解决难题的成就感,而是与他人分享思路的愉悦。
训练结束后,天色已晚。钟玉繁提议一起走,薛赭没有拒绝。秋夜的风带着丝丝凉意,街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住哪个方向?"钟玉繁问。
"青山小区。"
"真的?我也住那附近!阳光花园,就在隔壁。"钟玉繁惊喜地说,"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上下学。"
薛赭含糊地应了一声。他不习惯与人同行,但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周一中午,薛赭像往常一样独自留在教室做题。同学们都去食堂了,教室里安静得只有他的笔在纸上划过的声音。突然,一个饭盒"啪"地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猜你就没去吃饭。"钟玉繁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我妈做了太多红烧肉,帮忙解决一下?"
饭盒里是码放整齐的饭菜:晶莹的白米饭,油亮的红烧肉,翠绿的西兰花,还有一小格泡菜。香气扑鼻,薛赭的胃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我吃过了。"他违心地说。
"撒谎。"钟玉繁已经塞了一双筷子在他手里,"你每次思考时都会咬下嘴唇,现在那里都快被你咬出血了。典型的低血糖症状。"
薛赭下意识松开咬住的嘴唇。他没想到钟玉繁观察得这么仔细。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钟玉繁自己先扒了一口饭,"对了,第三题你做得怎么样了?"
就这样,薛赭半推半就地吃起了钟玉繁带来的午餐,同时讨论着上午留下的数学题。这感觉很奇怪,但又不令人讨厌——有人陪着吃饭、讨论问题的感觉。
接下来的两周,这成了他们的日常。钟玉繁总会以各种理由"多带"了午餐,然后找薛赭一起吃饭、讨论数学。薛赭从最初的抗拒到慢慢接受,甚至开始期待这段午休时光。
全国联赛的初赛日期越来越近,训练强度也越来越大。陈老师甚至请来了大学的数学教授给他们做特别辅导。薛赭全身心投入准备,连晚上做梦都是公式和定理。
初赛前一天晚上,薛赭在书桌前整理笔记,突然听到手机震动。是钟玉繁发来的消息:【最后检查一遍装备:准考证、铅笔、直尺、圆规、橡皮,还有巧克力!别忘了吃早餐,明天校门口见。】
薛赭看着这条充满感叹号的消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回复了一个简单的【嗯】,然后继续收拾书包。但想了想,又拿出一个能量棒塞进包里——钟玉繁总是说他低血糖。
初赛在市一中进行。考场里坐满了来自全省各校的尖子生,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薛赭和钟玉繁被安排在相邻的座位。
试卷发下来,薛赭快速浏览了一遍题目,心跳微微加速——难度确实很高,但大部分题型他们都练习过。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专注解题。
前五道题进展顺利。第六题是一道复杂的组合数学问题,薛赭一时没有头绪。他悄悄瞥了一眼钟玉繁,发现对方也皱着眉头,铅笔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突然,钟玉繁的笔停住了。他眼睛一亮,迅速写下几行公式,然后装作检查试卷的样子,把草稿纸往薛赭这边挪了挪。
薛赭看到纸上写着一个关键的转化思路。他瞬间明白了钟玉繁的意图,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很快找到了突破口。
两个小时的考试转眼结束。走出考场,钟玉繁兴奋地抓住薛赭的手臂:"那道组合题!你看到我的提示了吗?"
"嗯。"薛赭点头,"很巧妙的思路。"
"我们太有默契了!"钟玉繁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我卡壳的时候正好看到你草稿纸上的一个符号,突然就有了灵感。"
薛赭这才意识到,他们的合作已经默契到无需言语就能互相启发的地步。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他从来都是独自解决问题。
成绩一周后公布。薛赭和钟玉繁不仅顺利晋级复赛,还获得了分区第一的好成绩。陈老师高兴得在班上宣布了这个消息,全班同学都鼓掌祝贺。
"下个月复赛在省城举行,将持续两天。"陈老师课后告诉他们,"学校会安排住宿和交通。接下来要继续努力,复赛的难度会更高。"
放学后,钟玉繁拉着薛赭去学校后门的小吃店庆祝。"我请客!"他豪气地说,点了两碗牛肉面和几份小菜。
面端上来,热气腾腾。钟玉繁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筷子:"饿死我了,今天脑细胞至少死了一半。"
薛赭小口喝着面汤,突然说:"那道几何题,你的解法很漂亮。"
钟玉繁眨眨眼:"真的?你在夸我?"
"只是陈述事实。"薛赭低头吃面,掩饰微微发热的耳根。
"哈哈,你害羞了!"钟玉繁大笑,然后正经起来,"说真的,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连初赛都过不了。你的系统性思维弥补了我的随意性。"
薛赭抬头看他:"而你的直觉弥补了我的死板。"
两人相视一笑,举起饮料杯轻轻相碰。
回到教室拿书包时,薛赭发现自己的桌上放着一张被撕成两半的纸。他捡起来一看,是去年的全国联赛报名表,上面有他的名字,但被粗暴地撕开了。
"这是什么?"钟玉繁凑过来看。
"不知道。"薛赭皱眉,"去年的报名表怎么会在这里..."
翻过碎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数学不是你逃避现实的借口】。
薛赭的手猛地收紧,将纸片捏成一团。那是他父亲的笔迹。
"怎么了?"钟玉繁关切地问,"谁放的?"
"不重要。"薛赭把纸团塞进口袋,"走吧。"
回家的路上,薛赭异常沉默。钟玉繁几次想开口,但看到他紧绷的侧脸,最终什么也没问。
在分岔路口,薛赭突然说:"明天我不去训练了。"
"什么?为什么?"钟玉繁惊讶地问。
"有些事要处理。"薛赭含糊其辞,"帮我跟陈老师请个假。"
说完,他不等钟玉繁回应就转身离开,背影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孤独。
钟玉繁站在原地,望着薛赭远去的身影,眉头紧锁。他从书包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是今年的全国联赛报名表,上面已经签好了两个人的名字。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喃喃自语,将表格小心地放回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