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谜“女”

叶思南的目光越过护士的肩头，落在了那个刚走出来的身影上。

那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身量不算特别高大，但肩膀很宽，透着一股沉稳的厚实感。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工装夹克，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手腕，皮肤上还带着些日晒雨淋的浅褐色痕迹。额前的头发不算浓密，鬓角已经有些泛白，眼角的皱纹很深，笑起来的时候像两道被风刻过的沟壑，却让人觉得格外亲切。

“你好啊，小伙子，”男人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像是长期被风吹过的质感，却透着温和，“感觉怎么样？”

叶思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护士。护士眨了眨眼，柔声解释道：“这是刘先生，昨天是他把你送到医院来的。

“刘先生？”叶思南喃喃重复着，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他记得的最后画面，是那个长发女人握着长枪落地的瞬间，四周的风都带着冷意，然后就是天旋地转的黑暗，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送他来医院的人？

刘大叔看出了他的疑惑，顺势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放得更缓：“别急着想，医生说你受了点惊吓，记不清事情很正常。先说说，现在头还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目光很平和，像是家里的长辈在关心晚辈，那种不带压迫感的注视让叶思南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他摇了摇头，又迟疑地点了点：“头还有点晕，其他地方……好像没什么大碍。”

刘大叔点点头，视线扫过他手腕上的输液针，“医生检查过了，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紧张过度，输点液养养就没事了。”他顿了顿，指了指窗外，“这医院环境不错吧？你看这阳光，多好，比闷在屋里强。”

叶思南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清晨的阳光已经变得温暖，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在地板上，映出一片亮堂堂的光斑。远处的草坪上，几个穿着病号服的人正慢慢散步，隐约能听见几声鸟鸣，空气里除了花草香，还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却不刺鼻，反而让人觉得安心。

“这里……很安全。”叶思南轻声说，像是在确认什么。昨晚那些狰狞的怪物、飞溅的血污、还有那令人窒息的恐惧，和眼前这片宁静简直像两个世界。

“当然安全，”刘大叔笑了，眼角的皱纹更深了，“这可是咱们这儿最好的医院之一，医护人员都很专业，你只管安心住着。”他顿了顿，又问，“饿不饿？医院食堂的粥还不错，我让护士帮你端点来？”

叶思南确实觉得肚子有点空，点了点头。护士立刻笑着应道：“我这就去，刘先生，你们先聊着。”说完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带上门的时候特意放轻了动作，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缝隙。

病房里只剩下叶思南和刘大叔两人，一时有些安静。叶思南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还在微微发颤，昨晚的恐惧像是附骨之疽，稍微一静下来就会钻出来。

“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什么了？”刘大叔没急着说话，等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语气里没有催促，只有耐心。

叶思南抬起头，眼神里带着迷茫：“我……我记得有怪物，很大，很吓人……”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然后有个人……”

“什么样的人？”刘大叔追问，目光专注地看着他，却没有压迫感。

“是个女人”叶思南努力回忆着，眉头紧锁，“长头发，很长，穿着……好像是黑色的衣服？她手里拿着一把长枪，很长的那种，从天上跳下来的……”说到这里，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她一下子就把怪物的胳膊刺穿了，然后……然后我就晕过去了，后面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说完，有些忐忑地看向面前的男人，像是在寻求一个解释。

刘大叔听完脸色有些怪异接着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沉默了几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夹克上的拉链，然后才慢慢开口：“嗯，你说的大概是没错的。我昨晚正好执行低空巡逻任务，飞过那片区域时，看到下面乱成一团，就赶紧降落查看。”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和，“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那位姑娘解决完情况，你已经晕倒在路边了，她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就托付我把你送到医院来。”

“巡逻任务？”叶思南愣了愣，随即想起护士没提过的细节，“您是……专门做这个的？”

“算是吧，负责周边区域的安全巡查，偶尔会遇到些特殊情况。”刘大叔说得不深不浅，既解释了出现在现场的原因，又没多透露无关信息，“总之都过去了，那位姑娘已经把危险处理干净，你现在很安全。”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点窗户，清新的风涌了进来，带着草木的湿润气息，“你先在这儿好好休息，等身体好点了，我带你在医院里转转？这医院挺大的，后面还有个小花园，花开得正好。”

叶思南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疑惑消了大半，“刘先生，”叶思南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那位姑娘……您认识她吗？”

刘大叔转过身，脸上还带着笑：“不算熟，以前巡逻时偶尔见过几次，看着像是专门处理这类特殊情况的人。她做事利落，你能遇到她，算是运气好。”他没多透露，点到即止。

叶思南点点头，没再追问。他现在脑子确实还沉，很多事情慢慢捋就好。

护士很快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里面放着一碗白粥，一碟小菜，还有一个煮鸡蛋。“快趁热吃吧，”护士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帮他调整了一下床的角度，让他能半靠在上面，“医生说你今天可以吃点清淡的。对了，你的手机昨晚刘先生交给护士站了，我们帮你充了点电，已经放在柜子上啦。”

叶思南顺着护士的目光看去，柜子上果然放着自己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一点，显示有未读消息。他心里一暖，说了声“谢谢”。

叶思南确实饿坏了，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粥熬得很软糯，带着淡淡的米香，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刘大叔就在一旁看着他，没再说话，像个守着晚辈吃饭的长辈，眼神里带着温和的关切。

吃完早饭，叶思南感觉精神好了很多，头也不那么晕了。他把碗筷收起来递给护士，刘大叔坐回椅子上，问道：“感觉好点了吗？要不要下床走走？总躺着也不舒服。”

叶思南想了想，点了点头。他确实想活动活动，也想看看这个让他觉得安心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两人慢慢走出病房，走廊里很安静，铺着浅灰色的地板砖，光脚踩在上面都觉得干净。墙壁是淡淡的米黄色，挂着一些风景画，画的都是些山水草木，看着让人心里很平静。偶尔有护士扶着病人走过，脚步很轻，看到他们会微笑着点头示意，态度都很亲切。

“这医院挺大的吧？”刘大叔边走边说，像是在给叶思南介绍，“我以前也来过几次，这儿的医生护士都挺负责任的，环境也好，住着舒心。”

叶思南环顾四周，确实如刘大叔所说，这里不像他印象中那种拥挤嘈杂的医院，反而有点像个安静的疗养院。走廊很宽，采光很好，随处可见摆放的绿植，叶片上还带着水珠，看着生机勃勃。

“那边是康复区，”刘大叔指着走廊尽头的一个岔口，“有专门的康复器械，还有医生指导，很多需要慢慢恢复的病人都在那边锻炼。”他又指了指另一边，“那边是检验科，昨天你的身体就是在那里检查的。”

叶思南跟着他慢慢走着，听他絮絮叨叨地介绍着，刘大叔的声音很平和，语速不快，平静而缓和。

刘大叔找了个有树荫的石凳，让叶思南坐下，自己则坐在他旁边。微风拂过，带着花香和树叶的清香，叶思南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你看这里怎么样？”刘大叔笑着问，“是不是比病房里舒服？”

“嗯，”叶思南由衷地点头，“很安静，也很漂亮。”

“是啊，”刘大叔望着远处嬉笑打闹的几个小孩，他们看起来像是病人的家属，“能安安稳稳地晒晒太阳，聊聊天，就是最舒服的事了。”他的语气里带着点感慨，像是经历过很多事的人，对这种平静格外珍惜。

叶思南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刘大叔身上好像藏着很多故事。他开直升机做巡逻，见过神秘的长发女人，却又有着这样温和的性子，实在让人好奇。

“刘先生，您开直升机巡逻很久了吗？”叶思南想起刚才的话题，好奇地问。

刘大叔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是啊，干这行有些年头了，天天在天上飞，风里来雨里去的。”

不过有时候从天上往下看，能看到很多不一样的风景，房子像积木，马路像带子，河水流着像条银链子，挺壮观的。”

两人在花园里坐了很久，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刘大叔问了问叶思南的年纪，在哪里上学，平时喜欢做什么。叶思南也一一回答了。

“对了，”刘大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手机充好电了，要不要回一下消息？免得家里人担心。”

叶思南这才想起柜子上的手机，赶紧起身回到病房拿了过来。屏幕上确实有很多未接来电和消息，大多是父母发来的，问他昨晚为什么没回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有几个同学的消息，问他今天去不去学校。

他心里一紧，赶紧给父母回了个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母亲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思南！你昨晚去哪了？怎么不接电话？急死我和你爸了！”

叶思南回答的很含糊，毕竟遇到怪物还被吓晕了这种事情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呢？

母亲还在唠叨着，问东问西，叶思南又说了半天好话，母亲才半信半疑地挂了电话。他又给几个同学回了消息，说自己生病了，今天不去学校。

放下手机，叶思南松了口气，脸上带着点无奈的笑：“我妈就是这样，一点小事就紧张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