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1年春
地点：省城实验中学礼堂
校庆晚会彩排结束已是深夜十点。苏婉清踮着脚尖取下舞台横幅，腰间突然多了一双温热的手。
"小心摔。"林修远的声音贴着耳后传来，呼吸间带着薄荷糖的凉意。他轻松够到横幅钉子，袖口擦过她脸颊时，露出腕骨上那道浅疤——十岁那年为她挡碎玻璃留下的。
台下突然传来窃笑。学生会几个女生抱着一沓节目单，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
"会长和纪检部长......"
"听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苏婉清耳尖发烫，转身时手肘撞到控制台。整个礼堂突然陷入黑暗，只剩安全出口的绿灯幽幽亮着。
"电路跳闸了。"林修远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站那别动。"
她听见皮带扣碰撞的轻响，然后是打火机"咔嗒"的声音。一簇火苗亮起，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她伸手去抢打火机。
林修远轻松举高，火苗在他瞳孔里跳动："假的。"翻转的金属外壳露出贴纸——是他们小时候在树屋收藏的卡通贴。
月光从彩绘玻璃透进来，在地上投出斑斓的色块。苏婉清坐在钢琴前，无意识地按着《致爱丽丝》的前奏——这是他们小学毕业演出时合奏的曲子。
"还记得怎么弹吗？"她故意把高音部弹得乱七八糟。
林修远在她身边坐下。当他的左手覆上低音区时，那些错音突然被编织成流畅的旋律。他的肩膀贴着她的，体温透过两层校服源源不断地传来。
"你练过？"她惊讶地转头，鼻尖差点蹭到他下巴。
"嗯。"他左手继续弹着，右手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为了这个。"
银色U盘躺在掌心，标签上写着「SWQ备份」。苏婉清呼吸一滞——这是她初二时弄丢的U盘，里面有所有树屋照片的电子版。
"找了大半年。"林修远突然用力按下终止和弦，"在旧书市场的地摊上。"
余音在空荡的礼堂回荡。苏婉清突然明白为什么去年冬天他总带着一身旧书味回家，指节还冻得通红。
保安的手电光束扫过走廊时，他们躲在更衣室的帘子后面。苏婉清死死捂住嘴，林修远的手护在她脑后，防止她撞到挂衣钩。
"听说新来的纪检部长很凶？"她压低声音逗他。
林修远突然低头，鼻尖几乎贴上她的："只对一个人例外。"
更衣室镜子里映出他们交叠的身影，像一幅被揉皱又展平的旧画。苏婉清突然发现，当年那个背她去医务室的男孩，现在已经能用影子完全笼罩住她了。
天台的铁门在身后咔哒锁上。林修远脱下校服外套铺在水泥台上，这个动作让苏婉清想起运动会那天他垫在她伤口下的手帕。
"看。"他指向远处。
整座城市的灯火尽收眼底，而最近的那片光亮来自南城方向。苏婉清突然意识到，从实验中学天台望去，正好能看见他们童年时代的那片街区。
"我每天放学都来。"林修远从书包里拿出保温杯，倒出两杯热可可，"想着也许......"
杯底磕在水泥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苏婉清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林修远，你当年为什么......"
她的质问被突如其来的烟花打断。校庆预演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照亮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在紫红色火光中，她看清了他手机屏保——是树屋窗台上她用粉笔画的小星星。
"十二封信。"林修远突然开口，"我写了十二封回信。"
苏婉清睁大眼睛。
"都存在这里。"他点开手机加密文件夹，满屏的未发送邮件刺痛她的眼睛。最早那封的日期，正是她寄出第一封信的第二天。
烟花接二连三地绽放。在震耳欲聋的爆破声中，林修远俯身靠近她耳畔："这次换我等你。"
他的尾音消失在唇边。当苏婉清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揪住了他的衬衫前襟。
铁门突然被撞开。抱着烟花箱的学弟僵在原地，箱子里未燃放的仙女棒撒了一地。
"会、会长......"
林修远迅速用身体挡住苏婉清，但绯红的耳根暴露了一切。夜风卷着未熄的火星从他们之间掠过，像一场迟到了三年的流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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