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深冬的雪粒子砸在产房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陆煜攥着许燃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阵痛如潮水般袭来时，他听见走廊尽头传来陆珩焦急的踱步声。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中，他望向门口，恰好与陆珩隔着玻璃对视——对方眼里布满血丝，西装领带早已扯开，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齿痕。

“陆先生，需要家属签字。”护士递来文件的瞬间，陆珩已经推门而入，钢笔在“手术同意书”上落下潦草的笔迹。许燃注意到他无名指的铂金戒圈被转至掌心，露出内侧新刻的“平安”二字，与陆煜腕间银镯的“喜乐”形成微妙的呼应。

“哥，别怕。”陆珩俯身替陆煜擦去额角的冷汗，指尖掠过他后颈的旧疤，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查过所有资料，这家医院的妇产科主任是全国顶尖的……”话未说完，宫缩再次袭来，陆煜痛得蜷起身子，无意识地抓住陆珩的手腕。

凌晨两点，产房红灯亮起。陆珩被护士拦在门外，却固执地守在门口，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许燃看见他从西装内袋摸出枚薄荷糖，糖纸展开时发出清脆的响——那是陆煜怀孕初期最爱吃的口味，糖纸背面用极小的字写着：“哥哥加油”。

“陆珩，过来。”陆煜的声音从产房内传来，虚弱却带着坚定。陆珩猛地抬头，对上陆煜温柔的目光，喉咙突然哽住。他踉跄着起身，握住陆煜汗湿的手，听见对方用气声说：“陪我一起等宝宝出生，好吗？”

消毒水的气味中，陆珩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陆煜的手紧握着他，传递着生命的热度。当婴儿的啼哭划破雪夜时，陆珩看见陆煜眼角溢出的泪水，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是龙凤胎。”医生的声音带着笑意，陆珩颤抖着接过护士递来的襁褓，望着婴儿皱巴巴的小脸，喉间泛起酸涩的甜。

雪越下越大，黎明的微光中，陆煜抱着女儿，陆珩守在儿子的婴儿床旁。许燃望着这一幕，想起昨夜在陆珩办公室发现的超声波照片——照片边缘用铅笔写满数字，从“第1次胎动”到“第39周产检”，每张照片背后都有句未说完的话：“哥，你知道吗？你的心跳声，是我听过最安稳的摇篮曲。”

陆珩轻轻握住儿子的小手，婴儿突然攥住他的食指，力气大得惊人。陆煜看着这一幕，嘴角扬起笑，指尖抚过女儿柔软的头发：“给他们起名字吧，阿珩。”陆珩抬头，目光与陆煜相撞，窗外的雪光映得他眼底一片温热：“姐姐叫糖糖，弟弟叫小珩……好不好？”

许燃注意到陆珩说“小珩”时，声音微微发颤。婴儿床上方，不知何时挂起了只糖纸船，船帆上写着：“欢迎来到这个有哥哥的世界”。雪停了，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糖纸船上，映出细小的彩虹——那是陆珩用二十多年的时光，为两个小生命攒下的、最甜的礼物。

而有些爱，终将在血脉的延续中，化作永不融化的糖霜，悄悄覆满岁月的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