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海风裹着铁锈味钻进鼻腔时,苏晚晚正踩着细高跟往旧码头深处走。
她刻意将真丝旗袍的开衩拉高两寸,腕间翡翠镯子随着步伐轻响——这是陆北枭从私人收藏里挑的,说是"富商太太该有的派头"。
凌晨四点的码头还浸在夜色里,几盏昏黄路灯将仓库群的影子拉得老长。
黑豹缩在阴影里冲她打手势,精瘦的脊背绷成弓弦:"阿梅说交易点在最里面那间,铁门挂着锈锁,别碰左边第三个窗棂,有触发式警报。"他喉结动了动,"您要是五分钟没出来......"
"我知道。"苏晚晚打断他,指尖轻轻抚过耳垂上的珍珠耳钉——那是陆北枭让人嵌的微型摄像头。
她能听见耳麦里传来电流杂音,混着陆北枭低哑的声线:"心率102,呼吸频率过快。"
"紧张才像买家。"她对着空气扯出笑,高跟鞋叩在青石板上的脆响惊飞几只夜鹭。
仓库铁门"吱呀"一声开时,霉味混着奶腥气扑面而来,七个小女孩挤在角落的草席上,最大的不过七八岁,最小的缩成团,额角还沾着血。
苏晚晚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数到第五个女孩时,喉间发紧——那孩子的羊角辫歪在一边,像极了圆圆一岁生日时她扎的样式。
可凑近看,左眼皮上没有那颗朱砂痣,不是她的女儿。
"夫人好眼光。"沙哑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穿皮夹克的男人叼着烟,左手小指缺了半截,"这几个都是刚从云贵那边带过来的,健康得很。"他扫过苏晚晚腕间的翡翠,眼神亮了亮,"您要哪个?
先交三万定金,签了协议就能领走。"
苏晚晚的耳麦突然震动。
她垂眸看手机,陆北枭的短信在屏幕上炸开:【别轻举妄动,我在监控他们。】
她指尖微颤,抬眼时已换上娇嗔的笑:"急什么呀,我先生说要挑个合眼缘的。"说着蹲下身,用帕子擦那额角带血的女孩的脸,"这孩子怎么弄的?"
"摔的。"皮夹克的烟烧到过滤嘴,"您要嫌麻烦......"
"我不嫌。"苏晚晚摸出珍珠手包,动作顿在拉链处,"呀,钱包忘车里了。"她抬头时眼尾微挑,"张哥陪我去拿?
我先生的车就停在码头口,新买的凯迪拉克,可气派了。"
皮夹克的眉峰跳了跳。
苏晚晚看见他右手悄悄摸向腰后——那里鼓着一块,是藏了刀。
她心跳如擂鼓,却笑得更甜:"张哥怕我跑?
我能往哪儿跑呀,这码头就这么大点地方。"
"夫人说的是。"皮夹克收回手,推她往门外走,"我陪您去。"
两人刚跨出仓库三步,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
苏晚晚被气浪掀得踉跄,转头时,方才那间仓库的窗户正往外冒黑烟,火苗顺着油毡屋顶窜起来,像条吐信的毒蛇。
"他妈的!"皮夹克骂了句,拔腿往回跑。
苏晚晚趁机往反方向冲,刚拐过集装箱,就被人拽进阴影里——是黑豹,他手里握着枪,枪口还冒着硝烟。
"陆先生早让陈警官埋伏了。"黑豹扯着她往巷口跑,"刚才那爆炸是他们引的,为了逼幕后的人露头。"他突然弯腰捡起什么,塞进苏晚晚手心,"您看这个!"
是张塑料身份卡,印着"林倩 后勤主管",背面用铅笔写着一串乱码。
苏晚晚捏紧卡片,听见远处传来警笛声。
回到旅馆时天已大亮。
苏晚晚把身份卡放在台灯下,用陆北枭给的紫光灯一照,背面的乱码显出字迹:"圆圆已被送往海外,若想再见她,用你的一切换。"
她的指尖在"海外"两个字上停了三秒,突然抓起卡冲进浴室。
热水淋在头顶时,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尾泛红,旗袍肩线被扯得歪歪扭扭,可那股子狠劲还在,像前世在病床上攥着诊断书时一样。
"晚晚。"陆北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水汽的闷响,"陈警官说仓库里的人贩子全抓了,但主谋跑了。"他推开门,手里端着姜茶,"先把头发擦了。"
苏晚晚接过杯子,指腹蹭过杯壁的温度。
她把身份卡递过去,声音哑得像砂纸:"林倩,这个名字......"
"是林薇的曾用名。"陆北枭的拇指碾过卡片边缘,"我让人查过,她十年前改过身份证。"他抬眼时,眼底像压着团火,"他们想引你孤注一掷,这次偏不如他们愿。"
苏晚晚突然笑了。
她把湿发随便挽起,从行李箱最底层摸出个铁盒——里面是前世攒的海外账户信息,还有当年林薇在黑市签的卖女契约复印件。
"他们要我的一切。"她把铁盒拍在桌上,"可他们不知道,我有的,比他们想要的多得多。"
窗外突然传来汽车急刹声。
陆北枭走到窗边,看见楼下停着辆黑色桑塔纳,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摇下车窗,往旅馆方向望了一眼——是顾城,眼镜片在晨光里闪过冷光。
苏晚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嘴角勾起冷笑。
她摸出手机拨给黑豹:"查这辆车的车主,还有......"她盯着顾城的背影,"告诉陈警官,加派人手看住最近的码头。"
陆北枭转身时,正看见她把身份卡收进铁盒,动作轻得像在收圆圆满月时的胎毛。
他走过去,将她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接下来,我们该让某些人尝尝,什么叫'一切'。"
苏晚晚抬头,晨光透过窗帘照在她脸上。
她想起前世最后一次见圆圆,那孩子被林薇抱走时,小拳头还攥着她的衣角。
现在,她的掌心还留着当时的温度——这次,她要连本带利,全部讨回来。
而此刻的顾城正坐在车里,捏着刚收到的照片。
照片里,苏晚晚站在仓库前,腕间的翡翠镯子闪着冷光。
他摸出打火机,照片在火苗里卷曲成灰,嘴角扯出阴狠的笑:"晚晚啊晚晚,你以为能查到什么?
等你找到圆圆......"他的指节捏得发白,"早就是一具漂在海上的小尸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