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城宇没再强行启动车辆。
他看着她哭得浑身颤抖,还不顾一切拍打车门的模样,心脏像被反复碾碎。
他深知以她此刻的状态,强行送她回去只会让她情绪更加崩溃,甚至可能在车上做出更危险的行为。
僵持片刻,郭城宇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焦躁。
他做出了妥协,声音低沉沙哑。
郭城宇“好……好……我不送你。”
他看着她依旧固执扭向窗外的后脑勺,尝试着用最温和的方式。
郭城宇“我叫阿K来接你,好不好?让他送你回去。”
这是他此刻能想到的办法。
白泺的哭声骤然停了一瞬,肩膀微微抽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种压抑的呜咽。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更用力地将脸贴在冰冷的车窗玻璃上。
郭城宇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姿态,心头涌上更深的自责。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阿K的电话,言简意赅地交代了地点和情况。
电话那头的阿K没有任何疑问,只回了一句“马上到”。
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而煎熬。
车厢里只剩下白泺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和引擎怠速运转的低沉嗡鸣。
郭城宇几次想开口,想递纸巾,想安抚,但看着她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所有的话语都哽在喉咙里。
他只能沉默地坐在驾驶座,目光沉沉地落在前方无尽的黑暗道路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边缘。
混蛋。
他无声地咒骂着自己。
他把她从小护到大,从未让她受过半分委屈,如今却亲手将她伤得体无完肤,让她哭得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白泺的哭泣渐渐变成了无声的流泪,泪水依旧不停地滑落,浸湿了她脸颊边的发丝,在车窗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她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地流泪,好像要将所有的委屈和心碎都流干。
终于,两道明亮的车灯从后方由远及近,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稳稳地停在了郭城宇跑车的后方。
是阿K的车。
几乎在车灯亮起的瞬间,白泺猛地坐直了身体,像被按下了开关。
白泺“开锁。”
郭城宇看着后视镜里阿K下车的身影,又看看白泺的侧脸,手指在解锁键上停顿了一秒,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白泺毫不犹豫地推开车门,带着夜晚的凉风钻了出去。
她脚步踉跄了一下,却立刻站稳,头也不回地朝着阿K的方向快步走去。
郭城宇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单薄而倔强的背影,看着她走向阿K,看着她似乎要直接上车离开。
就在她即将拉开车门的一刹那,她的脚步却突然顿住了。
她猛地转过身,快步折返回来,几步就冲到了郭城宇驾驶座的车窗边。
郭城宇下意识地降下车窗。
白泺的脸出现在窗外。
路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她泪痕未干的轮廓。
那双红肿的眼睛里,死死地盯着他。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
白泺“郭城宇!”
她叫了他的全名,不再是“城宇哥哥”。
白泺“我要跟你绝交!”
说完,她甚至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没有任何停顿,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阿K的车,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车门被用力关上。
阿K的车没有丝毫停留,引擎启动,车灯划破夜色,迅速汇入车流,消失在道路尽头。
郭城宇僵在驾驶座上,车窗还开着,夜风灌进来。
“绝交……”
清晰、稚气、却又带着决绝。
他先是愣住。
几秒后,他嘴角极其缓慢地、不受控制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喉咙里溢出一声短促的嗤笑。
郭城宇“呵……”
这第一声笑,带着无奈。
绝交?像小孩子闹脾气一样……果然还是那个没长大的小阿泺……
然而,这丝笑意还未完全漾开,紧接着,第二声笑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郭城宇“呵……”
这一声,是自嘲和苦涩。
他维持着那个姿势,看着阿K车尾灯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车窗外的风,吹得他脸颊冰凉。
车厢里,仿佛还残留着她泪水的咸涩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