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野前一晚,封典还没睡,盘腿坐在炕上的小桌边,小系统懒懒窝在她的枕头边睡觉,小肚子一起一伏的。
屋外偶尔传来几声悠长凄厉的鸟鸣,烛火闪动着,屋里有些暗了,她把手里的玉石放下,将小桌上的油灯挑亮了些。
房门处传来一道很轻的敲门声,封典头也没抬,“进。”
一听这个敲门声,她就知道来的是谁了。
小官进来时,粗略扫过小桌子上零零杂杂摆着的雕刻工具看向姑姑,她低着头神情专注地拿着一块红枣大的血红玉石在烛光下细细看着,头发松松垮垮挽在脑后,半落不落,两侧散落了不少。
他脱鞋上炕,将姑姑脑后那个半掉的木簪轻松拔出来,黑白掺杂的长发丝滑地滑落在她背上,用手作梳,梳了几下将头发理理顺,三两下挽好头发。
小官打量着这个成果,略满意点点头,才开口道:“姑姑。”
“嗯。”
小官坐在姑姑身旁,头歪靠在她肩上,手轻轻揪着她的袖子,“这次放野我会去泗州古城。”
封典盘着手中玉石的动作停下,低垂着眼眸看着手里的血玉,玉石红得过分鲜亮了,里面的红色好似血液般缓缓流动。
泗州古城?
那里有什么?
“之前丢失的族长信物在那里。”小官的话音恰时响起,声音很轻,轻得烛火噼啪的响声都可以盖得过去。
但封典听得一清二楚。
小官想当族长?
小官的脸与梦境中东北张家那个倒霉的最后一任族长模糊不清的脸逐渐重合。
封典现在有种多年前幸灾乐祸的回旋镖跨越时间长河扎回到自己身上的难以置信的感觉。
她不理解为什么自家小孩要当这个族长。
这些年张家大大小小的事情不少,封典听过几耳朵,阁楼会议一次没不少去,但就跟个局外人似的,只听不发表任何意见。
不知什么时候起,对于某种变化更加敏锐的张家人有意识地让人将典藏字画、珍器古玩等物品一小批一小批运走。
况且如今外面时局动荡,摆摊的集市没有以前热闹了,一些做生意的东北人更能察觉到什么,悄咪咪举家南下。
哪怕是经常宅在张家本家大宅里不出去的封典也可以感觉到空气中那种风雨欲来的紧张感。
整个张家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某种变化,这种变化在张瑞桐死后变得更加明显,张家高层长老之间的派系变得分明,人心屡屡骚动。
阁楼会议也变成几派人争吵推拒之地,好几次吵得场面一度剑拔弩张,但愣是因为封典不耐烦的神情又诡异地平静下来。
封典清楚地知道张家要乱起来了。
在外面动乱、张家内部也风雨飘摇的阶段,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小孩要掺和进这趟浑水里成为那个倒霉的最后一任张家族长。
小官略微遮掩地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姑姑的脸色,估摸她的态度。
姑姑半张脸在摇曳火光下,半张脸隐在光影里看不清,好似脸色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