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道明家的一员,今日,我踏入了三条樱子与崔英道的婚礼殿堂。
眼前的世界仿佛被精心装点过,鲜花如海。
从入口处一直蔓延至圣坛,馥郁的芬芳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层层叠叠的百合与玫瑰。
在璀璨的水晶吊灯下绽放得肆无忌惮,美得令人心醉,却也美得刺眼。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流光溢彩。
每一盏灯、每一处反光的器皿,仿佛都在低吟浅唱着他们爱情的乐章。
宾客们的欢声笑语、觥筹交错的热浪,将祝福与喜悦推向高潮。
而我,不过是角落里一个安静的剪影,混杂在喧闹的人群中。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每一次搏动都带来细微的酸胀。
我努力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举起酒杯,遥遥向着那对光彩照人的璧人致意,将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尽数压抑成唇边一句无声的“祝你们幸福”。
这份祝福真诚,却也沉重得让我几乎喘不过气——因为那新娘,是我心之所向。
婚宴的喧嚣与光影如同潮水般退去,余温尚在空气中漂浮,我却已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踏入沉寂的家门。
沉重的雕花木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巨大的寂静瞬间将我吞没。
周身仿佛骤然被一层厚重冰凉的无形帷幕裹紧,从皮肤渗透到骨髓,每一次迈步都像是在深水中跋涉,沉重得压榨着胸腔里本就不顺畅的呼吸。
奢华的吊灯散发着冷漠的光,偌大的空间空旷得让人心慌。
踉跄几步,我几乎是跌坐进宽大的沙发里,昂贵的皮革触感冰凉。
身体瞬间卸掉了所有力气,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塑,抬起一只手,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覆上酸涩紧闭的双眼。
黑暗中,那份刻意压抑、不愿被任何人窥见的、巨大的失落感,终于如同溃堤的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浸透了每一寸感官。
我喜欢一个人。
很久很久了。
那个人,叫三条樱子。
但是,她今天结婚了。
新郎,不是我。
时光的河流仿佛在这一刻倒流回源头。
直到此刻,我仍能清晰勾勒出初遇时的每一个细节——在那个弥漫着颜料松节油气味的兴趣班教室。
阳光透过老旧的玻璃窗,在她专注的侧颜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我们本该拥有一个友善的开端,一个成为朋友的机会。
我像个误入舞会的孩子,空有靠近的渴望,却全然不懂得该如何自然地伸出橄榄枝,如何把握那份近在咫尺的缘分。
我明明内心深处渴望着与那个特别的女孩樱子建立联系,渴望她的目光能为我停留片刻。
如今回想,何其讽刺。
其实在那段青涩懵懂的岁月里,我的心早已诚实地将她视为珍贵的朋友,甚至是心底深处朦胧憧憬的对象。
只是那份该死的、被宠坏的少年自尊心,像一层坚硬而脆弱的壳,牢牢将我包裹。
我无法坦率地说出“想和你做朋友”,更无法鼓起勇气表达那一丝懵懂的好感。
否则,我何必像个执着的傻瓜,每日早早抵达学校,带着隐秘的雀跃,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口,只为在人群中第一时间捕捉到她走进教室的身影?
那份守候的心情,如今想来,已是情根深种而不自知。
是那份青涩又高傲的尊严,亲手为自己编织了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