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蒙古科尔沁部,上书皇上请求承袭祖宗规矩进行满蒙联姻,永续满蒙之好。
除了锦瑟以外就剩当今太后的灵犀公主了。
事情的起初,蒙古科尔沁部求娶的只是嫡公主,而非意指锦瑟。而皇帝与太后早就承诺过,不会再让她的女儿远嫁。
朝中侍奉过先帝的老臣更是进言:“太后长女胧月公主已经嫁准格尔,幼女再远嫁,于情于理于孝道,都是不合。”
弘历下朝就来到了长春宫,神色阴阴欲雨。富察琅嬅怎会不知皇上早有论断,眼下不过是来走个过程罢了。因为他知晓琅嬅的爱女之心,但也明白琅嬅的贤良淑德,恭俭持重,并不会忤逆了他。
富察琅嬅打发了宫人们都下去,佯装不知的开口道:“皇上似有不悦之事?”
弘历将手中茶盏慢慢放下,也自知理亏,说话不免柔和了起来:“琅嬅啊,朕实话告诉你,朕有意许嫁锦瑟到蒙古科尔沁部。”
皇后虽然心里有准备,可还是没想到皇上说话竟然如此直接,吃定了她一定会许嫁锦瑟是吗?难道一点舐犊之情都没有吗?
只见她倏然站了起来,直直的跪在地上:“科尔沁部求娶嫡公主,但并未说明是锦瑟,太后的灵犀公主也已过及笄了呀。”
弘历摩挲着手边的杯子:“你可知道,讷亲与皇额娘同为钮祜禄氏,讷亲又在军机处位高权重?且皇额娘已经远嫁一女,再让她饱受分离之苦,朕实在是。。。”
富察琅嬅强忍着心里的哀伤,恳求:“这是远嫁啊,别父离母,陛下不忍太后,就忍心看臣妾生不如死吗?”
弘历扶起泪流满面的的琅嬅,这是她第一次看她这样失控,但是作为一个皇帝,大清的江山远比嫡女来的重要的多。
弘历:“科尔沁部其子色布腾巴勒珠尔你是知道的,那孩子一直留在宫中,是皇子们的陪读。永琏与他也颇为投缘。前两年又封了辅国公,算是知根知底的。”
富察琅嬅此事已无回旋之地,只得哀声道:“满蒙联姻乃是旧俗,臣妾省的,臣妾省的。”
弘历安慰了几句,顾着前朝争议便匆匆赶往慈宁宫,告知太后已经许嫁锦瑟 ,好让她安下心来。
他走后没多久,海兰,曦月就匆匆来了长春宫,连如壹也在殿外求见。
如壹跟海兰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坐在一张桌子上了。
恨吗,应该还是恨的吧。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海兰对如壹的恨意渐渐化作了同情和怜惜。也许是那日她救了永琏,也许是因为那日与玫嫔一起送如壹回延禧宫。始作俑者,本就是爱新觉罗弘历。
三人看着早已泣不成声的琅嬅,高曦月紧紧的拥着她,待她情绪平复下来,才开口:“琅嬅姐姐,你,还好吗?”
富察琅嬅苦笑的摇了摇头:“世上多的是身不由己。”
海兰知晓上一世锦瑟远嫁后过得并不如意,而当日太后的助力如壹今日竟然在这里为不嫁锦瑟而出谋划策。果然,世间因果本就是一个圈,环环相扣,紧紧相随。
高曦月:“不嫁又能怎么样,皇上还能把锦瑟绑了去?”
海兰:“他是天子,他若是想,谁能忤逆?”
富察琅嬅闻言,眼泪又不自主的掉了下来。
海兰看着一向端庄大方的皇后娘娘,此时也因为自己的儿女失了体面,内心不禁一阵后悔,远嫁就如此,上一世永琏逝去的时候,她痛苦成什么样了?
自己在她心上插了一刀,自己当时的好姐姐将刀拔出来,又用力插了回去。眼泪也不禁在眼眶里打转。
海兰忍着悲伤正色开口:“嫁是一定要嫁的,但可以不远嫁。”
富察琅嬅听到这话,从高曦月怀里钻了出来,坐直问到:“海兰,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高曦月也急忙催促,让她别卖关子。
海兰:“满蒙联姻,是为旧俗,我们不能不遵守。但是科尔沁部竟然大胆求取嫡公主,未免也欺人太甚了些。为何不能让其子与公主常住京中?一来,彰显我大国风范,顺着科尔沁的意思遵循旧俗,二来扬我国威,要娶可以,住在京中,让他们知道大清也不是好惹的。”
富察琅嬅:“可,皇上会同意吗?如果让富察府在朝廷进言,后宫与前朝勾结,怕是富察府也会受到牵连,而且还有永琏,永琮怎么办?”
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眼看着就要破灭。
此时海兰和如壹竟然同时开口:“求太后。”
高曦月:“太后会同意吗?”
如壹缓缓道:“如果你们信我,我愿意一试。实不相瞒,嫔妾曾在姑母身边时,也听了不少事情,太后若是顾惜颜面,定会同意的。更何况嫁的还是锦瑟,于她没有任何影响。”
慈宁宫内
如壹告知了富察琅嬅的请求,甄嬛虽是震惊如壹会帮皇后开口,但慈母之心,人皆有之,表示会尽力劝说皇帝。
几日后,弘历下旨,许锦瑟嫁于科尔沁世子,同时他会在京中建造公主府,世子与公主只需回蒙古举办婚礼即可。
富察琅嬅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来了。
她带着莲心来到延禧宫,想亲自谢谢如壹,走到延禧宫门口就听见弘历愤怒的咆哮:“你为什么要去求太后将锦瑟留在京中,说!”
琅嬅见此状况,吩咐延禧宫宫人不许禀报,自己一个人就轻轻的走了进去,站在廊下听着里面的声音,李玉见是琅嬅,也不敢做声。
如壹:“有何不可?这对皇上来说难道不是好事吗?”从声音里就能听出如壹此时的不解。
弘历:“不关你的事,你为何要多嘴?富察氏一族本就高门显贵,远嫁锦瑟一是可以打压富察氏,二是也能让皇后分分心, 不要让她两个儿子一直盯着朕的皇位!而这一切,都被你个蠢货破坏了。”
说完就是“啪”的一声,那力道极大。琅嬅也不免心惊。
如壹衔一缕薄薄的笑意,静静地望着弘历,那平静目光中似有波涛汹涌:“皇上,那可是你的妻子啊,你这样日日算计枕边人,你就不怕遭报应吗?锦瑟难道不是你的孩子吗?你对她就没有半分情感吗?”
弘历上去又是踹了一脚:“娴妃,朕告诉你,你不过就只是个妾室,朕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置喙!你就老老实实的在你的延禧宫待着,以后不要出现在朕的面前!”说完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富察琅嬅早已离开,她知道弘历与她不过是权利与地位的结合,她也知道这些年来的相敬如宾都是演给外人看的,但听到弘历亲口说出如此凉薄的话,内心就像掉入无边地狱,没有尽头,深不见底,不知归处在哪里。
如壹不后悔,不过就是已经死了的心又被鞭挞了一遍而已。
不久后,皇帝就下旨,如壹不敬尊上,无心无德,禁足延禧宫,非召不得出,不允许她出门,更不让人伺候。只剩门口的侍卫还守在那里。
富察琅嬅、海兰、高曦月怎会不知这些都是皇上的托词,几人对皇上也不免抱怨了几分。
海兰内心对他的恨如同雨后春笋般,日日疯涨。
因着皇后娘娘的吩咐,这次内务府没有苛待,一应吃食用具皆按以前规制来。海兰更是每日都把自己做好的食物,拿给凌云彻,让凌云彻送进去给如壹。
除夕夜,歌舞升平,富察琅嬅一改前日的勤俭作风,将这次宴会办的极其奢靡。这倒是合了皇上心意,夸奖了几句。
海兰看着空着的本该是如壹的座位时,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应该感觉痛快不是吗?
“皇阿玛,”锦瑟站起身,祝酒道:“儿臣祝皇阿玛龙体安康,福寿延年。”
弘历笑着点点头:“好,朕的锦瑟最是孝顺。”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而延禧宫内,富察琅嬅也命人送去了一桌好酒好菜,好叫如壹知道,她们心里是念着她的。如壹看着眼前的场景,便唤了凌云彻进来。
如壹先开口:“你,还好吗?”
凌云彻:“我很好,能这样在你身边,就很好了。”
如壹:“你今日怎的没有出宫去跟父母家人团圆?”
凌云彻:“奴才家里除了自己个儿,已经没有亲人了,只有,只有。”话未说完,凌云彻就举起酒杯,猛地灌了下去。
如壹:“不知是好还是不好,我被禁足在这儿,但是因为禁足,延禧宫里只有你我,倒了多了些相处时间。”
说完,两人对视,无需过多语言,看着彼此的眼睛就像看透了对方的心。如壹知道凌云彻内心一直有着自己,凌云彻也知晓眼前的娘娘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一切水到渠成,一室旖旎。
谁都不知道这是暖情酒,除了海兰。所有都是她刻意为之。不是想害她,只是想给她一个宣泄的出口。
她了解如壹,她从来都不怕死,怕的是心上人心里没有自己,不然上辈子也不会积郁成疾,匆匆离世。
她早就想好了,只要如壹肯,哪怕假死,也送他们出宫平凡度日。这应该就是她前世的好姐姐最想要的普通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