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暴雨砸在青石台阶上溅起半尺高的水花。温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藏经阁翘起的飞檐在闪电中像只欲飞的兽。她刚要迈步,宋知雨突然拽住她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指腹压着她跳动的脉搏。
"铜铃在响。"宋知雨的声音混在雨声里,白衣紧贴着她后背。温桉这才听见二楼传来的铃音,不像地宫里那般摄魂,却每声都敲在她太阳穴上。
见南鸢的剑鞘横在两人之间:"分头找。徽章给我处理。"雨水顺着她下颌滴在剑柄的向日葵纹路上,那半枚徽章在鞘尾泛着暗光。
"不行!"温桉甩开宋知雨的手扑向经书堆,腐坏的木架在她指尖下簌簌掉渣。泛黄的《酉阳杂俎》残页粘在手心,上面朱砂批注的"观测者一号"正在渗血。她突然被什么扯住衣领往后拽,后脑勺撞进个带着檀香味的怀抱。
宋知雨的手臂横在她锁骨前,袖口金线绣的葵莲纹擦着她下巴:"当心。"话音未落,三支青铜箭钉入她刚才趴着的位置,箭尾缀着红绳编的铃铛穗。
温桉转身时瞥见宋知雨小臂内侧——那些刻痕正在渗出金液,最新那条日期被晕染成"2023年7月1?",最后一个数字糊在蜿蜒的金痕里。她刚要开口,整面经书架轰然倒塌,扬起的尘烟中浮现出旋转的铜铃。
"在那!"温桉踩着《凤凰城地方志》残本跃起,铜铃却突然加速旋转。红绳上系的半片向日葵徽章割破她指尖,血珠悬浮在空中凝成"67%"。
见南鸢的剑风扫过她耳际:"别碰!"剑尖挑断红绳的刹那,铜铃爆发出刺耳鸣响。温桉看见见南鸢的瞳孔骤然收缩,剑锋调转直指自己咽喉。
"错误修正...清除锚点..."见南鸢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剑柄的向日葵纹路爬满她手臂。温桉后退撞上经书架,腐木在她掌心碎成齑粉。
宋知雨的白衣掠过视线。她咬破手指在铜铃上画符,血线却在中途扭曲成金液。"快...读铜铃...记忆..."她说话时嘴角溢出的金丝滴在温桉手背,烫出个迷你棺椁形状的烙印。
温桉抓住下坠的铜铃。铃舌刮过掌心的伤口,血浸透了红绳。现代图书馆的场景在视网膜上炸开——2018年的自己正踮脚去够《酉阳杂俎》,书架阴影里站着穿白卫衣的宋知雨。两个时空的铜铃同时响起,温桉看见前世的白衣残魂从书页里浮出,往现世宋知雨眉心按了朵燃烧的向日葵。
"第三次轮回了,你怎么还是——"
"师姐!"温桉的呼喊被雷声吞没。宋知雨突然夺过铜铃按在自己心口,金焰从她七窍喷涌而出。那些手臂上的刻痕全部浮到空中,温桉看清了——2019年4月3日、2021年11月17日...全是她前两世死亡的日期。
宋知雨在火中对她笑,茶褐色的瞳孔映出温桉扭曲的倒影:"你看...向日葵..."她咳出的血沫里飘着金色花瓣,"我一直...留着..."
藏经阁地板在高温中塌陷。温桉扑过去时只抓住半枚徽章,宋知雨坠向下方发光的青铜阵盘。九条锁链从地底刺出,每条都钉着朵滴血的向日葵。温桉看见阵盘中央浮现的文字:
【第四锚点:江余心口】
暴雨突然停了。黎明前的微光里,温桉听见山脚下传来铁链拖拽声——十几个魔修正押着昏迷的江余走向祭坛,他敞开的衣襟下露出半枚向日葵形状的胎记。
温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徽章边缘割出的血线顺着掌纹滴在青铜阵盘上。山脚下的铁链声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江余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声音像把钝刀捅进她耳膜。
"他们开始剜心了。"见南鸢甩去剑刃上的金液,向日葵纹路正从她手臂褪去,"魔修要拿徽章炼化炉鼎。"
温桉突然抓住见南鸢的剑刃,血珠顺着剑锋滚落:"师姐刚才被控制时,说的是'清除锚点'?"她声音发颤,"我们是不是...才是该被清除的异常?"
藏经阁残存的铜铃碎片突然震颤起来。温桉看见自己血滴在阵盘上形成的图案——正是现代图书馆的平面图,而代表《酉阳杂俎》的书架位置标着猩红的"锚点重置"。
见南鸢猛地拽起她往断墙外跳。原先站立处的地板裂开,九条锁链破土而出,每根链头都挂着半片染血的向日葵徽章。温桉在坠落中看清链子上刻的小字:
【观测者温桉,第3次轮回修正失败】
后背着地的瞬间,温桉听见手机消息提示音。她摸向腰间却抓到块冰凉的青铜残片,上面浮现出宋知雨最后的口型:"别信系统"。山脚祭坛方向突然爆出金光,江余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魔修得手了。"见南鸢把剑插进泥土稳住身形,"现在赶过去还能抢回——"
"不对。"温桉盯着青铜残片上新浮现的图书馆监控画面:2018年的自己踮脚取书时,身后分明站着穿白大褂的江余。而此刻残片里的江余正在现世祭坛上睁开眼,瞳孔里旋转着与铜铃相同的符文。
暴雨过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温桉突然意识到,青铜阵盘显示的所有日期里,唯独没有2023年7月15日——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