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电影节的展映结束后，《春逝》的媒体评分一路飙升。夏悸念站在酒店窗前，看着手机里苏芮发来的消息：「澳门国际电影节提名名单出来了，你入围最佳新人。」
窗外的运河在夕阳下泛着金光，游船上的乐声隐约传来。一个月前，她还是个刚有点名气的偶像新人；而现在，影评人用"超越年龄的深度"来形容她的表演。
"悸念！"杜小雨举着平板冲进房间，"快看这个法国影评！"屏幕上是一段翻译过来的文字：「中国新人夏悸念饰演的失语舞者，每一个眼神都像在诉说我们无法听见的独白...」
夏悸念的手指轻轻抚过屏幕。前世的她，连看电影都是奢侈——婆婆总说那是"浪费钱的玩意儿"。
"还有更劲爆的！"杜小雨划到下一页，"《娱乐周刊》做了你的专题报道！"
标题赫然是《从SNH48到威尼斯：夏悸念的双面人生》。文章详细梳理了她这半年的轨迹：丝芭训练生、热播剧《夏日香气》的"神仙妹妹"、娄一鸣导演钦点的电影女主...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间那段：
「更令人惊讶的是，夏悸念的高考分数达到985名校线，却毅然选择上海戏剧学院。'我当时就想，人生只有一次，为什么不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她对记者说。」
夏悸念皱眉："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上周那个电话采访啊！"杜小雨眨眨眼，"我稍微...润色了一下。"
"你——"夏悸念刚要说话，手机突然震动。母亲发来一张照片：家里客厅的电视正播放着央视电影频道的报道，标题是《90后新生代演员闪耀国际舞台》。
照片角落，父亲常坐的摇椅上，摆着一本翻开的《春逝》宣传册。
澳门国际电影节红毯上，夏悸念选择了一袭简约的白色长裙，唯一的装饰是腰间别着一朵小小的向日葵胸针——这是杜小雨的主意。
"记住，"苏芮在车上最后叮嘱，"获奖感言控制在90秒内，感谢名单我已经——"
"我知道流程。"夏悸念微笑。前世的她看过无数颁奖礼，清楚每个环节的规则。
当颁奖嘉宾念出"夏悸念"三个字时，她听到杜小雨在观众席的尖叫声。走上领奖台的几步路，镁光灯闪得她几乎睁不开眼。这个场景在前世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而现在，镀金的奖杯真真切切握在手中，冰凉而沉重。
"感谢评委会，感谢娄一鸣导演给我这个机会..."她按照苏芮给的名单依次致谢，最后顿了顿，"还要感谢...第二次机会。"
台下响起礼貌的掌声，但夏悸念看到前排几个记者迅速低头记录。这句话太容易引发联想了。
庆功宴上，苏芮把她拉到角落："'第二次机会'是什么意思？已经有三个记者问我是不是暗示重生题材的新戏。"
"随口说的。"夏悸念抿了口香槟，"人生不就是在不断争取第二次机会吗？"
苏芮眯起眼睛："你最近说话总像藏着什么。"她突然压低声音，"王德昌在看你。"
夏悸念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那道令人不适的视线。果然，不远处星耀传媒的王德昌正举杯向她示意，身边站着的是——林妙？
"她怎么会..."
"《凤鸣天下》的女N号。"苏芮冷笑，"听说陪酒陪来的。"
回酒店的车里，夏悸念刷着微博，夏悸念第二次机会#已经上了热搜。点开话题，除了对她获奖的祝贺，还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声音：
@娱乐扒叔：「深扒新晋影后的'第二次机会'，传夏悸念高中曾休学一年，与某地产大佬关系密切...」
@圈内密探：「业内人士爆料，夏悸念整容前后对比照曝光，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图）」
配图是她高中时期的证件照和现在的红毯照对比，光线角度刻意选得差异极大。
"别看了。"杜小雨抢过手机，"林妙买的水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夏悸念靠在车窗上。前世的她可能会崩溃，但现在，她太清楚娱乐圈的规则——这些谣言就像雨季的蘑菇，越是争辩，长得越疯。
"苏姐，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两个选择。"苏芮竖起手指，"一，趁热打铁接商业片；二，休息半年等好剧本。我个人建议——"
"我想拍张艺导演的《青衣》。"夏悸念打断她。
车内瞬间安静。张艺是出了名的文艺片导演，新作《青衣》讲述京剧名伶的一生，从少女演到暮年，对演技要求极高。
"你疯了？"苏芮瞪大眼睛，"那角色需要专业京剧训练，而且要从16岁演到60岁！多少一线女星都不敢接！"
"所以才会是我的机会。"夏悸念平静地说，"我已经联系了上海京剧院的老师，下周开始学身段。"
杜小雨倒吸一口气："你什么时候..."
"威尼斯的时候决定的。"夏悸念看着窗外飞驰的夜景，"如果只演安全范围内的角色，我永远突破不了。"
苏芮长久地注视着她，突然笑了："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身体里住着个老灵魂。"
《青衣》的试镜安排在两周后。这期间，夏悸念每天泡在京剧院的训练室，跟着六十岁的李老师学圆场、水袖、眼神。膝盖上的淤青从未消退过，有次练习卧鱼动作时，她甚至听到腰部的"咔哒"声。
"夏小姐，"李老师皱眉，"你这拼命劲儿，倒真像我们这行的人。"
夏悸念抹去额头的汗："老师，我时间不多。"
她没说的是，前世那些被浪费的岁月像鞭子一样抽着她。28岁想学跳舞时，教练说"骨骼已经定型"；32岁想转行时，HR说"年龄太大没相关经验"...
而现在，18岁的身体柔软而有韧性，能做出任何高难度动作——只要她肯吃苦。
试镜当天，夏悸念没有化妆，素颜扎着最简单的马尾，穿着练功服就去了。张艺导演的选角以严苛著称，房间里除了导演本人，还有三位京剧名家。
"夏小姐，"张艺翻着她的资料，"为什么想演这个角色？"
"因为害怕。"夏悸念实话实说，"害怕自己配不上这么好的故事。"
这个回答让导演抬起了头。她继续道："我查过资料，京剧演员'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而我只训练了两周。但这两周让我明白——"她直视导演的眼睛，"有些角色就像命中注定，即使准备不足也要拼命抓住。"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一位白发老先生突然问："会唱《贵妃醉酒》吗？"
这是试镜剧本外的即兴考验。夏悸念深吸一口气，摆出兰花指："海岛冰轮初转腾..."
她的嗓音不算完美，但身段和眼神精准得令人惊讶。唱到"皓月当空"时，一个完美的卧鱼动作让张艺坐直了身体。
试镜结束，夏悸念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透。张艺送她到门口，只说了一句："下周一剧本围读，别迟到。"
回公司的路上，杜小雨兴奋得语无伦次："天啊！张艺的电影！你知道有多少人——"
"小雨，"夏悸念突然打断她，"帮我联系一下法务部。"
"啊？"
"那些谣言。"夏悸念点开微博，热搜上赫然挂着夏悸念金主实锤#，配图是她和王德昌在澳门酒会上的错位照，看上去像在接吻。
"要发律师函吗？"
"不。"夏悸念摇头，"查查这些营销号背后的资本链。我怀疑..."她没有说完，但心里清楚——这绝不是林妙一个人能掀起的风浪。
当晚，夏悸念接到母亲电话："念儿，网上那些..."
"假的。"她简短回答，"妈，别担心。"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你爸...把造谣的帖子都举报了。"
夏悸念眼眶一热。前世父亲直到她结婚都没认可过她的任何选择。
挂断电话后，她发现门缝下塞进一个信封。里面是一沓手写信，来自粉丝"向日葵"们：
「悸念姐姐，我妈妈也说过我整容，因为我现在比初中漂亮太多了。不要理那些恶评，你超美！」
「看了你在威尼斯的采访，你说'做自己最重要'，我决定报考舞蹈学院了！」
「我是自闭症孩子的妈妈，你演的林小雨让我们全家哭了...」
最后一封信里夹着一朵压干的向日葵，背面写着：「你向阳而生时，我们也跟着看见了光。」
夏悸念把花放在床头，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句话：追星的本质，是在别人身上看到自己想成为的样子。
而现在，她成了那个"别人"。
《青衣》开机前一周，夏悸念在训练室晕倒了。医生诊断是过度节食加训练导致的低血糖。醒来时，她发现苏芮和杜小雨正在病房外争吵。
"...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杜小雨带着哭腔。
"你以为我不知道？"苏芮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她坚持要减到导演要求的体重..."
夏悸念艰难地坐起来，摸到床头的手机。屏幕上是张艺发来的消息：「看到新闻了。娱乐圈就是这样，越优秀越招恨。专心准备角色，其他交给我。」
她望向窗外。夜色已深，但城市的灯光依然明亮如星。那些造谣的帖子、恶毒的评论，就像黑暗中的飞虫，扑向最亮的光源。
而她，决不会因此黯淡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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