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贝琳“哥？”

我终于忍不住出声，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撕开一道口子。

他脚尖轻轻碾熄了地上的烟头，弯下腰捡起那已经烧尽的残骸。

接着，他转过身似乎想朝我走来，但迟疑了一瞬——大概是担心自己身上残留的烟味会让我反感——最终还是停在原地，目光复杂地看着我。

边伯贤“怎么回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被长久压抑的情绪打磨得粗糙无比。

贝琳“我……想看看妈妈。”

他嘴角微扬，一个勉强的笑意浮现在脸上，随后伸手推开了门。

边伯贤“进来吧。”

拉着行李箱进门，心中仍旧有不知名的异样。

我想问他，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后，只是张了张嘴。

边伯贤“小琳自己会认路回来了。”

他的话语平淡无波，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贝琳“嗯……哥，钟倩怎么样？”

我试探性地问道，声音比刚才更显得小心翼翼。

然而，他的表情并没有因为我的提问而放松半分。他垂下眼帘，长长地叹了口气。

边伯贤“不太好，小琳……医生让我们准备后事了。”

短短一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砸在我的胸口。

我整个人猛地晃了一下，随即失去平衡，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看来，边伯贤会吸烟，也是因为这个吧。

边伯贤慌忙冲到我面前蹲下，伸出手检查我有没有摔伤，嘴里喃喃道，

边伯贤“没事吧？疼不疼？”

我摇摇头，用力咬住下唇，试图阻止眼泪夺眶而出。但二十天以来强忍的悲伤终究还是决堤般倾泻下来，无声滑落脸颊。

他急促地环抱住我，手掌笨拙地在我背后来回摩挲，试图给予一些安慰。

边伯贤“别哭……小琳，别哭……”

直到此刻我才注意到，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窝深陷，泛青的黑眼圈几乎遮盖了他的倦意，憔悴的神情更是让人心酸。

我抬手触碰他的脸庞，指尖轻轻划过他紧锁的眉间，感受到其中隐藏的疲惫与痛苦。

边伯贤“小琳，会好起来的。”

他自己明明背负着巨大的压力，却还要反过来安慰我，这种自欺欺人的姿态让我心如刀绞。

贝琳“要是，你不是我哥就好了。”

我再次说出几个月前那句话。只是语境不一样了。我想要他离开我们，至少他孑然一身轻轻松松，而不是现在这般模样。

我不知道边伯贤是否懂我这句话的意思，怕他误会，我又开口。

贝琳“哥，累吗？”

边伯贤“不累。”

骗人。

我咬咬牙，挣脱他的怀抱起身。

贝琳“我要去医院找钟倩。”

边伯贤“妈已经睡了，你坐车也累了吧？饿了吗，要不要下碗面给你？”

他说着，顺手拉过我的行李箱，打算去房间帮我收拾整理。

我拉住他的袖子，

贝琳“哥，你走吧。不用你照顾我们了。”

边伯贤愣了一下，眉头罕见地蹙起，眼神里透着一抹恼怒。

边伯贤“小琳，你这是什么意思？”

贝琳“你也没吃我们家多少米，不值得为了我们付出这么多的。”

边伯贤“小琳！我是你们的家人！”

他第一次对我这么大声说话，我吓了一跳。

贝琳“我不缺你一个家人！我也有舅舅姨妈！”

边伯贤“呵，妈出事这么久，他们来过一次？怕我们讨钱，去医院背着我见了一面就不出现了。”

我怔住了。确实，自从母亲住院以来，那些所谓的亲戚从未露过面，甚至连电话都没有打过。维系多年的亲情，就这样轻易破碎了吗？

要不是边伯贤，没有舅舅他们，我一个人能应付吗？

可不能这样像个水鬼一样缠住他、绊住他。

边伯贤平复好心情，走到我身边，语气温柔，

边伯贤“小琳，不用内疚，都是哥哥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