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将左婧媛送回生活中心楼下，那名之前挨了打，鼻血刚止住的警察，不情不愿却又带着点后怕地将没收的手机还给了她，连一句警告的话都没敢多说，就迅速开车离开了。
左婧媛握着失而复得的手机，心里那块大石头却更沉了。
她低着头快步走进大楼，坐上电梯，径直回到了沐言月的房间。
“咔哒”一声，她反锁了门，仿佛要将外面所有的混乱、窥探和尚未理清的思绪都隔绝在外。
房间里还维持着清晨离开时的狼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昨夜纠缠的气息和一丝极淡的，属于沐言月的清甜香气。
左婧媛走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用冰凉的水狠狠扑了扑脸。
冷水刺激着脸上的伤口，带来清晰的刺痛，也让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镜子里映出一张挂彩的脸，额角的血渍已经凝固，嘴角和颧骨乌青，眼神里却燃烧着一种执拗的，不肯熄灭的光。
她胡乱用毛巾擦了擦脸和湿漉漉的头发，转身回到卧室。
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扫过空荡的床铺，心里那处空缺感越发清晰。
她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习惯性地又想拿起手机，继续那个无望的拨号动作，这仿佛成了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与沐言月微弱的联系。
就在她准备掀开被子，找个舒服姿势继续打电话时，动作却猛地顿住了。
被单是素雅的浅灰色，此刻，在那片平整的布料中央，靠近她昨夜睡过的位置旁边，一小团已然干涸，呈现出暗红褐色的痕迹，赫然映入眼帘。
左婧媛的呼吸停了。
时间忽然被拉得很长。
窗外的鸟鸣，远处隐约的车流，甚至自己的心跳，都退成模糊的背景音。
全世界只剩下那抹暗红，在她视网膜上灼烧。
她不是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昨夜那些被酒精柔化过的记忆碎片，此刻突然锋利起来。
沐言月绷紧的脊背，咬住下唇时泛白的齿痕，最后那声极轻的，带着泣音的呜咽，原来不是情动时的战栗，而是……
疼。
这个字像一根烧红的针，猝不及防扎进心口。
左婧媛猛地攥紧床单，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
师清然歇斯底里的脸忽然浮现在眼前，那双总是矜持克制的眼睛烧着毁天灭地的妒火……
左婧媛后知后觉：原来如此。
左婧媛她守了三年没敢碰的月亮，被自己一夜之间掬进了掌心，还笨手笨脚地磕碎了边角……
懊悔像潮水漫上来。
左婧媛想起自己昨夜如何急不可耐地吻她，如何不知轻重地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如何在她疼得发抖时还把人往怀里按。
左婧媛咬紧了唇：（我可真是个混蛋。）
左婧媛心里狠狠唾弃自己，紧接着，另一种情绪破土而出。
不是得意，不是炫耀，而是一种近乎蛮横的占有欲，混着爱而终得的狂喜，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左婧媛（我是第一个。）
这个认知让左婧媛浑身发烫。
那些藏在嬉皮笑脸下的，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真心，此刻忽然有了沉甸甸的凭据。
不是游戏，不是玩笑，是她的月亮为她落下了最珍贵的尘埃。
左婧媛缓缓松开床单，指尖抚过那抹暗红，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蝶翼，然后她直起身，走到窗前。
晨光正一寸寸爬过城市的天际线。
远处楼群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金红色的光，像千万面燃烧的镜子。
左婧媛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点开置顶的聊天框开始打字，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
左婧媛走了？
删掉。
左婧媛言言
又删掉。
最后她什么也没发，只是把手机紧紧按在胸口。
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破茧，坚硬，滚烫，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她要追沐言月。
不是玩闹，不是一时新鲜。
是认真的，拼尽全力的，要把这个人追回来，留在身边，对她好，对她负责一辈子。
左婧媛看着指间的血迹垂眸浅笑：（言言，你跑不掉的。）
左婧媛（等我。）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