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用了全部的意志力,沐言月才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从横亘在腰间的那条手臂下挪开身体。
肌肤脱离相贴的温度,接触到微凉的空气,让她轻轻颤栗了一下。
她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将自己从被子的禁锢和左婧媛无意识的环抱中“抽”出来,每一个动作都轻得像羽毛落地,心脏却狂跳得如同擂鼓。
脚尖触到微凉的地板,她低头,看到散落一地的衣物,她的,还有左婧媛的,纠缠在一起,凌乱地铺在床边的地毯上,像昨夜疯狂最直白的注脚。
沐言月脸颊更热,迅速弯腰,捡起自己那身皱巴巴的睡衣胡乱套在身上,柔软的布料摩擦过肌肤上的痕迹,带来一阵微妙的刺痒感。
接着,她赤着脚,像只猫踮着脚尖以最轻的动作溜进了卫生间,反手极其缓慢地,无声地关上门,才敢大口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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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的人脸颊绯红,眼眸湿润,嘴唇微肿,从脖颈到锁骨,甚至睡衣领口未能完全遮掩的胸口上方,都遍布着暧昧的红痕。
沐言月只看了一眼就别开脸,羞耻感再次翻涌。
她不敢洗澡,怕水声惊动外面的人,所以只是拧开水龙头,用最小的水流,匆匆刷了牙,又用冷水扑了扑脸,试图让脸上的热度降下去,也让混沌的头脑清醒一些。
冰凉的水珠沿着脸颊滑落,略微驱散了燥热,却驱不散心里的兵荒马乱。
沐言月轻轻拉开卫生间的门,探出头,视线飞快地扫向床边。
左婧媛依旧沉沉睡着,甚至因为她的离开,无意识地往她刚才躺过的位置蹭了蹭,抱住了留有她余温的枕头,嘴角那抹满足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些。
见到这幕,沐言月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但“必须立刻离开”的念头占据了绝对上风。
沐言月(自己不能再待在这里。)
沐言月(一秒都不能。)
心意已决的沐言月蹑手蹑脚地走到衣柜前,拿出一个不大的行李箱,打开,开始以最快的速度,最轻的动作收拾必需品。
指尖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凉,叠衣服时甚至微微发抖。
她不敢开大灯,只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越来越亮的晨光,像一个心虚的小偷,在自己的领地上仓皇收拾行装。
每一声衣料的窸窣,每一次拉链的轻响,都让她心惊肉跳,频频望向床上那个沉睡的身影。
时间从未如此漫长难熬。
终于,箱子合上,轮子轻轻落在地面。
她换上外出的衣服,拉起行李箱的拉杆,最后看了一眼床上依旧毫无知觉的左婧媛,和这间充满了昨夜气息的房间,然后深吸一口气,握住冰凉的门把手,轻轻旋开。
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
她侧身挤了出去,再反手,以几乎同样的缓慢和轻柔,将门重新合拢,直到听见锁舌归位的,极其轻微的“咔哒”一声。
站在寂静无人的走廊里,沐言月才终于敢真正地,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一直悬在喉咙口的心脏,似乎稍稍落回去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