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四分,桉鹿在尖叫中惊醒。
她的手腕被什么东西死死攥住,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床头铜铃疯狂震颤,却发不出半点声响——就像过去十七个夜晚一样。
"又来了..."桉鹿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那团污迹正在扭曲变形,渐渐浮现出五官轮廓。阴冷的气息顺着脚踝爬上脊背,她听见枕头底下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当第三滴冰凉的液体落在眉心时,桉鹿终于摸到了枕下的剪刀。铜铃突然发出刺耳鸣响,天花板上的鬼脸猛地扑下来——
"闭眼。"
清冷男声在耳畔炸开的瞬间,桉鹿闻到焦糊味。有什么锋利的东西擦着她脸颊划过,带起的气流掀动了鬓边碎发。她死死闭着眼睛,听到液体滴落在地板上的黏腻声响。
"可以睁眼了。"
桉鹿首先看到的是一把正在消散的唐刀。细长的刀身上刻满梵文,刀刃处还沾着黑色黏液,那些污渍正像活物般扭动着蒸发。持刀的手骨节分明,腕间缠着褪色的红绳。
"南烬。"男人收起唐刀,黑色高领毛衣遮住了他下半张脸,"你迟醒了二十三秒。"
桉鹿的视线落在床头柜。铜铃安静地躺在天鹅绒垫子上,铃舌上系着的红绳已经烧成灰烬。她突然意识到,这个陌生人说的是事实——往常鬼压床时,她总会在三点十五分准时惊醒。
"你是...猎鬼人?"桉鹿注意到南烬风衣内袋露出的黄符一角。
南烬没有回答。他弯腰捡起地上一片碎纸,桉鹿这才发现整个房间散落着泛黄的纸屑,每张纸上都写满"救命"。最诡异的是,那些字迹分明是她自己的笔迹。
"噬梦鬼。"南烬用刀尖挑起一张纸屑,"靠吃恐惧为生。"他突然皱眉,唐刀横在桉鹿颈前:"你最近是不是总梦到溺水?"
桉鹿对他说的话感到诧异“你怎么知……”没等她说完一阵很强的不适感冲进她的大脑
剪刀从桉鹿指间滑落,在木地板上撞出清脆声响。她盯着南烬风衣领口露出的一截红绳——那绳子颜色暗得像干涸的血,绳结样式与她腕间的疤痕诡异重合。
"呼吸。"南烬突然掐住她下巴,"你瞳孔在扩散。"
桉鹿这才发现自己在屏息。空气重新涌入肺部时带着铁锈味,她注意到南烬左手袖口有黑色液体正在腐蚀布料。
"你受伤了?"
南烬迅速将手背到身后。这个动作让他的风衣前襟敞开,桉鹿看见内衬缝满黄符,最上方那张写着"敕令"的朱砂符正在发黑卷曲。
"噬梦鬼的体液。"他扯下符纸揉碎,"腐蚀性相当于浓硫酸。"
碎符纸簌簌落地的声音里,桉鹿突然意识到整个房间安静得可怕。空调停止运转,电子钟表面一片漆黑,连窗外永不休眠的城市噪音都消失了。只有铜铃还在微微震颤,但发出的不再是金属声,而是类似骨节摩擦的咔嗒响。
南烬的唐刀突然横在她颈前:"别回头。"
桉鹿的脊椎窜过一道冰流。她后颈感受到湿冷的吐息,有东西正在她耳边模仿呼吸节奏。铜铃的响声越来越急,铃舌上的灰烬突然复燃,幽蓝火苗舔舐着铜铃内壁。
刀光闪过时,桉鹿看见南烬的影子投在墙上——那根本不是人形,而是某种多足生物的可怖剪影。黑血喷溅在天花板上,化作无数蠕动的蝌蚪文。她终于忍不住转头,正看见南烬的刀尖挑着一团半透明胶质物,里面裹着个微型漩涡,漩涡中心赫然是她昨晚梦见的溺水场景。
"记忆具象化。"南烬甩刀振血,那些黑血却在空中拐弯,全部流向床头柜上的铜铃,"它吃了你十七天的噩梦。"
铜铃突然立起,铃口朝下吐出黑色黏液。桉鹿惊恐地发现这些液体正在地板上组成文字:
【救我 三点十五分 井】
南烬一脚碾碎字迹。他弯腰时,桉鹿看见他后颈浮现青灰色纹路,像是有活物在皮肤下游走。
"带上铜铃。"南烬扔来一副皮手套,"我们要在寅时前找到那口井。"
桉鹿套手套时摸到内侧的刻字——"L.N.203"。皮质已经皲裂,显然被使用多年。她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掀开枕头。原本该在枕下的梦境记录本摊开着,最新一页写满重复的"井"字,笔迹在最后一行突然变成陌生的瘦金体:
【别相信没有影子的人】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雾气。南烬站在光束照不到的角落整理符纸,脚边确实没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