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斯特迷迷蒙蒙的从梦中醒来。
雀鸣初起,暖日融融。
眼皮上暖烘烘的,像有小猫的肉垫在轻轻踩,她迷迷糊糊地掀了条缝,就见金灿灿的光从落地窗涌进来,在被子上淌成一条河。
“唔……”
她咂咂嘴,翻了个身,两条白生生的腿“咚”地踹开被子,像条刚睡醒的小鱼,在柔软的床垫上蹭了蹭。
几缕不听话的卷毛翘得老高,正好支在耳边,活脱脱两只耷拉着的猫耳。
她伸了个懒腰,胳膊腿儿舒展开来,像只抻长的小猫,喉咙里滚出一声懒洋洋的哈欠:
“太好了,又是自然醒”
“嘻嘻,软软的床,暖暖的光,超大的落地窗,以及——”
“金灿灿的无忧花!”
房间里的一切都是她喜欢的,可当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脑中炸响一声霹雳。
“这不是我的房间啊!”
不自觉的挠了挠头。
不可置信的环顾四周。
再一次茫茫然的环顾四周。
“这真不是我的房间啊!”
心中升起一丝恐慌,双手不自觉的按住床。
“咦?”
“软软哒!”
于是放弃抵抗,放弃思考。再一次躺在床上,成为了一只猫猫虫。
四肢各有各的意思,胡乱的摆动着。
“不是我的房间又怎么了?”
“照样有软软的床,暖暖的光,香香的花。”
“嘿嘿嘿…”
痴痴的笑着,在床上漫无目的的扭动着。
美好的清晨应该从赖床开始。
对的,世界级真理。
说不定是父王给她的新房间呢!
说不定这是母后给他的17岁生日礼物呢!
总不可能是父王把她卖了吧!
虽然布悠媞王国确实有联姻的传统……
但是她才刚满17岁,父王再猴急也不能这么早就把她嫁出去的
对吧?
想着想着她忽然心虚了起来。
直到一个高大的男人推门而入,粉色的羽毛大衣亮的扎眼。
她炸了。
不!!!
完全不认识啊!!!
腰部一用力,猛的盘腿坐了起来。
拖着下巴仔细观察眼前的男人。
“你就是我的联姻对象么?”
虽然完全不认识,但是好帅!
与其说这个人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倒不如说她的审美完全是照着这个人长的。
可是疑惑爬上这个男人的脸。
她忽然想起一向在联姻这方面不靠谱的布悠媞王族。
双手抱头,一副世界崩塌的惨样。
“你不要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啊!!”
“一觉醒来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甚至都不是我的房间,刚过完17岁的生日就被父王打包嫁人,甚至连联姻对象是谁都不知道”
“呋呋呋…那不如猜猜我是谁,我亲爱的未、婚、妻~”
“未婚妻”这三个字重重地打在她的心上,脸上竟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坏蛋多弗!”
脸红的能烧开一壶热水的布莱斯特猫猫如是说
多弗朗明哥挑挑眉“不是不认识我吗?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我…我也不知道”
布莱斯特迷茫地锤了锤自己的脑袋。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摇了摇脑袋,把所有想法都抛之于脑外。
双手一摊,放弃思考。
“顺嘴的事儿~”
阳光落在她毛茸茸的发顶,给她周身镶了圈金边,那双绿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翡翠,满是天真的狡黠——这是他在二十六岁的她眼里,从未见过的光。
他想起那个在监牢里眼神空洞的女人,想起她握着刀刺向自己时,关节渗出的血珠;想起自己抱着她冰冷的身体,疯了似的不肯放手。
他不知道心碎是怎样的感觉,只是当他再一次见到日思夜想的人的时候,却发现她已心存死志。
完全不记得自己
那样昏暗的监牢就不该是她待的地方,她应该永远明亮,永远绽放才对。
可是丝线也拦不住那脆弱的,拿着刀的手。
哪怕关节溢出鲜血来,她也忍着骨骼破碎的痛,用那把刀刺向自己。
二十六岁的布莱斯特死在多弗怀里,可他不相信她死了,就像八岁时他不相信她被踩入尘埃,只是固执地将她养在身边。
他把她带回这里,按她小时候的喜好布置房间,每天让佣人换新鲜的无忧花,像守着一个易碎的梦。
今早听见房间里有细碎的响动时,他的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推开门看见她在床上滚来滚去,像只不知愁的小猫,他几乎要以为是幻觉。
忘了也好。
忘了监牢的黑暗,忘了刀的冰冷,忘了那些让她绝望的过往。
他可以重新教她,教她依赖,教她停留,教她再一次只看着他。
缺席的二十年,他会一点一点补回来。
布莱斯特还在走神,绿眼睛盯着那束无忧花,手指在膝盖上打着拍子,不知道在盘算什么鬼主意。
忽然,她眉头一皱,像是被什么东西呛到,身子猛地往前一倾。
“咳——”
一口暗红的血猛地从她唇边涌出来,溅在洁白的床单上,像雪地里绽开了一朵妖异的花。血珠顺着她的下巴往下滴,染红了胸前的白色衣裙,瞬间洇开大片深色的痕迹。
她愣住了,低头看着那抹暗红,绿眼睛里的天真和狡黠瞬间被惊恐取代,像只突然被暴雨淋湿的幼崽。
多弗朗明哥猛地站起来,椅子被带得向后滑出老远,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几步冲到床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以为的奇迹,原来还是带着裂痕的。
可他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脸,眼底翻涌的不是恐惧,而是更执拗的决心。
没关系。
就算带着裂痕,他也会把她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