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的许愿灯

入秋后的晚风裹着桂花香，林微蹲在便利店后门清点库存，塑料筐里的泡面盒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窸窣轻响。忽然，院墙外传来铁梯“咚咚”的震动，她刚抬头，陈屿已经翻过生锈的围栏跳下来，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头，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白色T恤，手里还攥着几串星星灯，铜线在暮色里泛着微光。

“这么晚还在忙？”他弯腰把彩灯放在地上，运动鞋碾碎了几片枯叶，“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在工作！”林微挥了挥沾着油渍的记账本，却被他不由分说拽起来。穿过堆满纸箱的杂物间，推开锈蚀的铁门，一条杂草丛生的小径蜿蜒向旧水塔。陈屿走在前面，偶尔回头确认她有没有跟上，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要把她圈进怀里。

楼道上斑驳的铁梯时，林微的手心沁出薄汗。平台上的景象却让她屏住了呼吸——生锈的护栏缠满暖黄色的星星灯，铁皮上摆着两杯插着吸管的草莓奶昔，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旁边还放着两串烤肠，油纸被风吹得轻轻颤动。

“便利店老板说你最近总加班。”陈屿踢开脚边的石子，耳尖泛红，“就当犒劳你的‘烤肠预支款’。”他弯腰点亮最后一串彩灯，暖光映得睫毛像镀了层金边。林微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街道，霓虹灯牌在暮色里明明灭灭，忽然发现这座熟悉的城市，在星光下竟有些陌生的温柔。

奶昔甜得发腻，林微舔着吸管看他：“怎么突然想起这个？”陈屿仰头灌了口饮料，喉结滚动：“上次在雨里，你说……”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喉结又快速滚动了一下，突然抓起一旁的纸灯笼，“放灯吗？听说对着流星许愿很灵。”

灯笼是淡蓝色的，绘着歪歪扭扭的猫咪图案，爪子还沾着没擦净的颜料。林微接过他递来的毛笔，笔尖悬在灯笼上迟迟未落。陈屿却已经大剌剌写下“期末考满分”，写完还得意地晃了晃：“我要超过隔壁班那个学霸，让他知道谁才是年级第一。”见她犹豫，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怕愿望说出来就不灵？”

林微慌乱中落笔，“哗啦”在灯笼上晕开一团墨渍。“都怪你！”她气鼓鼓地瞪他，却撞见他亮晶晶的眼睛。陈屿突然伸手握住她拿笔的手，带着薄茧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我教你，要这样……”

两人争抢间，灯笼突然脱手，飘飘悠悠往远处飞去。林微急得站起来，却被陈屿一把拉住——他的掌心带着薄茧，温度透过校服袖子传来。“别追了。”他的声音混着风声，“飞走的愿望……说不定更容易实现。”林微转头时，正对上他专注的目光。星光落在他眼底，比灯笼上的星星灯还要明亮。远处传来夜市的喧闹，而水塔上的世界，只剩下彼此交叠的呼吸声。

夜风突然变得有些凉，林微下意识抱紧双臂。陈屿默默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自己只穿着单薄的T恤。“其实我写的是……”他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声吞没，“想和你一起去更多地方。”林微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夜风卷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将她整个人裹住。

灯笼越飞越远，渐渐化作天边一颗忽明忽暗的小星。林微望着那抹微光，突然想起烤肠机旁他故作霸道的守护，暴雨中倾斜的伞，还有此刻星空下的温柔。或许有些心动，早就藏在这些笨拙又真诚的瞬间里。

“下次……”她低头搅着见底的奶昔杯，“换我带你去看萤火虫。”陈屿闻言笑起来，虎牙在月光下闪着光，伸手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说好了，不许反悔。”他的指尖还残留着画笔的颜料，在她额角留下淡淡的蓝色印记。

远处的夜市传来烟花炸开的声响，璀璨的光映在水塔铁皮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林微偷偷看了眼身旁的少年，发现他耳尖红得发烫，却还强装镇定地整理彩灯——原来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都藏在了忽明忽暗的星光里。而灯笼上那团晕开的墨渍，像极了此刻她慌乱又甜蜜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