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停了，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像谁不小心打翻了银粉，房间里很静，只有两人交握的手上传来的彼此的温度。

朱志鑫的手还在微微发颤，掌心沁出了薄汗，却死死攥着林微知夏的手，像是怕一松开眼前的一切就会变成幻觉。

他看着林知夏带泪的笑脸，嘴唇动了动想问点什么，又怕打破这份难得的安静，最终只是红着眼圈，傻愣愣地看着她。

林知夏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轻轻挣了挣手。

林知夏好了，我有点累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松开手，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朱志鑫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林知夏没事。

林知夏笑了笑，往床里挪了挪。

林知夏你坐过来点吧，椅子那么小不舒服。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坐到床边沿，只占了很小一块地方，后背挺得笔直像个规规矩矩的学生。

房间里又陷入沉默，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尴尬的安静，空气里好像飘着甜甜的味道，像刚才吃的饼干，又像少年没说出口的欢喜。

朱志鑫外卖应该快到了。

朱志鑫突然开口，像是在找话题，眼神瞟向门口的方向。

林知夏嗯。

林知夏点点头，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忍不住想逗逗他。

林知夏你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

少年的身体猛地一僵，立刻转过头，眼神比刚才告白时还要认真。

朱志鑫当然是认真的！

朱志鑫我从来没骗过你！

林知夏那要是…

林知夏故意拖长了调子，看着他瞬间紧张起来的表情。

林知夏我还是觉得我们不合适呢？

朱志鑫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嘴唇抿得紧紧的，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被乌云遮住的星星。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朱志鑫那我也不会放弃的。

朱志鑫我会继续努力，直到你觉得合适为止。

他的声音有点哑，却带着一股执拗的劲儿。

朱志鑫就算你永远都不喜欢我，我也会…

林知夏笨蛋。

林知夏忍不住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他的头发很软，还带着点没擦干的水汽，像刚洗完澡的小狗，朱志鑫被她这个动作弄懵了，抬起头，眼里满是疑惑。

林知夏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林知夏逗你的。

少年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脸颊“腾”地一下红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子，像煮熟的虾子。

他有点气鼓鼓地看着她，却没真的生气，眼里反而慢慢重新亮起了光，像雨后初晴的天空。

朱志鑫知夏姐你…

他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林知夏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原来这个平时看起来有点腼腆，告白时异常坚定的少年，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朱志鑫外卖来了！

林知夏靠在床头，听着门口传来他和外卖员的对话声，还有他笨手笨脚拿袋子的动静，忍不住笑了。

这个跨越几百公里来照顾她的少年，好像总能在不经意间，让她的心情变得明媚起来。

朱志鑫拎着外卖走进来，脸上带着点小得意。

朱志鑫我点了你喜欢的蔬菜粥，还有清淡的小菜。

朱志鑫医生说生病要吃点清淡的。

他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地把粥和小菜摆在床头柜上，还细心地帮她把勺子摆好，动作比刚才在画室整理画具时熟练了不少。

朱志鑫快吃吧，还热着呢。

他把粥碗往她面前推了推，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像在等待夸奖的小孩。

林知夏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温度刚刚好，软糯的米粒混着蔬菜的清香，是她熟悉的味道。

她知道，他肯定是特意查了附近的店，才找到这家符合她口味的。

林知夏很好吃。

她真心实意地说。

朱志鑫那就好。

他松了口气，笑得露出一点点牙齿，看起来很开心。

林知夏喝着粥，他就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偶尔提醒她“慢点吃”“喝点水”。

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透过窗帘缝隙照在他脸上，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投下的小扇子似的阴影。

林知夏你不吃吗？

林知夏抬起头，发现他面前的粥一口没动。

朱志鑫我不饿。

朱志鑫你先吃，我等你吃完再吃。

林知夏没再劝他，知道他是想让她多吃点，她慢慢地喝着粥，感觉心里暖暖的，不仅仅是因为粥的温度，更是因为身边这个少年带来的实实在在的暖意。

吃完粥，朱志鑫手脚麻利地收拾好碗筷，放进外卖袋里，他没立刻扔掉，而是放在门口。

朱志鑫明天再带下去，现在扔会吵到别人。

林知夏看着他细心的样子，突然觉得也苏糯说得对，年龄从来不是衡量一个人是否成熟的标准，有些人年纪轻轻却已经懂得如何去照顾别人，如何去珍惜一份感情。

林知夏时间不早了，你…

林知夏想说让他在这里将就一晚，话到嘴边又觉得有点不妥。

朱志鑫我在沙发上睡就行。

朱志鑫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指着房间角落的沙发说。

朱志鑫我不占地方，保证不会打扰你。

林知夏看着那个小小的单人沙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林知夏要不你睡床吧，我…

朱志鑫“不行！”

他立刻打断她，脸又红了。

朱志鑫那样太不合适了，知夏姐你放心，我就在沙发上睡。

朱志鑫天亮就起来，绝对不会…

林知夏好了好了，听你的。

林知夏笑着打断他，知道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林知夏我给你找条毯子。

她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条备用的薄毯递给他，毯子上还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是出发前在家里晾过的。

朱志鑫谢谢你，知夏姐。

他接过毯子，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什么宝贝。

林知夏躺回床上，看着他在沙发上安顿下来，他把毯子铺得整整齐齐，然后小心翼翼地坐进去，只占了很小的一块地方，姿势看起来有点拘谨。

林知夏晚安。

林知夏关掉灯。

朱志鑫晚安，知夏姐。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和寂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安静地交织，林知夏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她能清晰地听到沙发那边传来的轻微的动静，知道他也没睡着。

过了很久，就在林知夏快要睡着的时候，沙发那边传来他很小的声音，带着点犹豫又带着点期待。

朱志鑫知夏姐？

林知夏嗯。

林知夏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朱志鑫你还没说…

他越说声音越小。

朱志鑫你愿不愿意…

林知夏知道他想问什么，她闭着眼睛，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其实在他说出“我喜欢你”那三个字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

是看到他冒雨赶来时的心疼，是听到他告白时的心动，是握着他的手时的安心，是此刻躺在他附近时前所未有的踏实。

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早就汇成了一个清晰的字。

林知夏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听着沙发那边的动静，她能感觉到他屏住了呼吸，在紧张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过了几秒，她轻轻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

林知夏天亮再说吧。

黑暗中，沙发那边的动静顿了一下，然后传来一声很轻却带着抑制不住的欢喜的“嗯”。

之后，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林知夏能听到他渐渐变得平稳的呼吸声，像温柔的潮汐，一下一下敲在心上。

她知道，那个未说出口的“好”，他听懂了。

就像她也听懂了，他藏在腼腆外表下的、那些笨拙却真诚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