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鑫来敲门时,林微知夏正在给画稿勾线。
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被敲门声打断,不轻不重,带着他特有的犹豫。
林知夏放下笔,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少年背着黑色双肩包,站在门口手指绞着书包带,低着头说。
朱志鑫知夏姐,张阿姨家来客人了,说你这安静。
朱志鑫我能不能…借你家的地方写会儿作业?
他说话时,睫毛垂着遮住了眼睛,只能看到小巧的鼻尖和抿紧的嘴唇,林知夏想起他上次帮自己整理画室的样子,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林知夏进来吧,别吵到我就行。
朱志鑫嗯!
他立刻抬起头,眼睛亮了一下,像被点亮的星星。
朱志鑫我保证不说话!
画室里有张闲置的小沙发,林知夏指了指那里。
林知夏你坐那边吧。
林知夏桌子上有水,自己倒。
朱志鑫好,谢谢知夏姐。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放下书包,拿出课本和笔记本,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林知夏重新坐回画架前,却有点静不下心了,眼角的余光总能瞥到沙发那边的动静,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画稿上。
时间慢慢溜走,窗外的阳光从斜射变成了直射,又渐渐西沉,画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和少年偶尔翻动书页的轻响,意外地和谐。
林知夏画得投入,直到脖子发酸才停下来活动了一下,她转头看向沙发,朱志鑫正趴在笔记本上,侧脸贴着书页,睫毛长长的呼吸均匀——睡着了。
林知夏放轻脚步走过去,想给他盖上点东西,刚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薄毯,他就猛地睁开了眼睛。
朱志鑫知夏姐?
他显然没睡醒,眼神有点懵,看到她手里的毯子脸“唰”地一下红了。
朱志鑫我、我没偷懒,就是不小心睡着了…
林知夏没事。
林知夏把毯子放在他旁边。
林知夏画累了,休息会儿也正常。
他慌忙坐直身体,手忙脚乱地合上笔记本,像是在掩饰什么。
林知夏的目光不经意扫过,看到笔记本上不是作业而是几笔画得很潦草的速写,线条歪歪扭扭,却能看出是她画画时的侧影。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脸更红了,几乎是抢一样合上本子塞进书包里,低着头不敢看她。
朱志鑫我、我不是故意画你的…就是、就是练习…
林知夏画得挺好的。
林知夏没拆穿他的慌乱,转身走回画架前。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他在整理东西,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
朱志鑫知夏姐,你画了一天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朱志鑫我带了面包。
林知夏刚想说不用,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她昨天没好好吃饭,今天又忙到现在,早就饿了。
林知夏那就谢谢了。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三明治,递过来时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
三明治掉在地上,包装纸裂开一道缝。
朱志鑫对不起!
他慌忙弯腰去捡,手忙脚乱地拍了拍上面的灰。
朱志鑫我再去给你买一个…
林知夏不用了。
林知夏捡起三明治,拆开包装看了看,里面的火腿和生菜都没脏。
林知夏还能吃。
林知夏不要浪费。
她咬了一口,面包还是温的,大概是他早上出门时热过的。
朱志鑫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手里的三明治,生怕她觉得不好吃。
林知夏味道不错。
林知夏嚼着面包,含糊地说。
他立刻松了口气,嘴角偷偷弯了一下,又很快压下去,假装在看书。
傍晚时分,外面渐渐暗了下来,林知夏打开画室的灯,暖黄色的光线洒满房间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朱志鑫收拾好东西,背起书包准备走,走到门口时他顿了顿,转过身说。
朱志鑫知夏姐,晚上画画别太晚。
朱志鑫你低血糖,熬夜对身体不好。
林知夏知道了。
林知夏点点头。
画室里重新恢复安静,只剩下林知夏一个人,她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手里的画笔悬在半空,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刚才朱志鑫睡着时,她其实偷偷看了很久,少年的睡颜很安静,褪去了平时的腼腆和局促,显得很干净,她甚至看到他后颈有颗小小的痣,像颗埋在皮肤里的星星。
也许,让他偶尔来坐坐也不是什么坏事。
窗外的天色彻底黑了,画室里的灯却亮了很久,林知夏画得很专注,直到深夜才停笔,她收拾东西时发现沙发上多了一件黑色的外套,是朱志鑫忘在这里的。
林知夏拿起外套,上面还带着少年的气息,她犹豫了一下,把外套叠好放在沙发的一角,准备明天等他来的时候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