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雪粒掠过焦土,将暗红的血渍冻成狰狞的冰棱。夜无殇单膝跪地,手中断剑深深插进冻土,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的铠甲早已破碎,左肩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染红了内衬里沈清月绣的并蒂莲纹样。对面的宁王萧珏同样狼狈,金丝玄甲多处凹陷,长槊不知何时折断,此刻正握着半截断刃抵在胸前。
"杀了我......你也活不成。"萧珏喘着粗气,每句话都带出细碎的血沫。他身后不远处,沈清瑶的红衣在风雪中翻飞,宛如凝固的火焰。夜无殇想起三日前她倒在自己剑下的模样,喉间泛起腥甜,却笑出了声。这笑声惊飞了低空盘旋的乌鸦,扑棱棱的羽翼声混着远处零星的战鼓,将战场衬得愈发死寂。
两人对峙良久,同时暴起。夜无殇的断剑划出凛冽弧线,萧珏的断刃直取面门。金属相撞的锐响震得人耳膜生疼,夜无殇突然弃剑,左手扣住对方手腕,右拳狠狠砸向宁王鼻梁。这一击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劲,萧珏的惨叫混着骨头碎裂声响起,却在夜无殇腹部传来刺痛时戛然而止——萧珏不知何时抽出了腰间短剑,深深没入他的侧腹。
"咳......"夜无殇咳出大口鲜血,喷在宁王脸上。他趁机咬住对方耳朵,腥甜的血味在口腔蔓延。萧珏痛得发狂,猛地将他推开。夜无殇踉跄后退,摸到靴筒里最后一柄匕首。而萧珏也举起长剑,剑身上凝结的冰晶随着他颤抖的手簌簌掉落。
"沈清月坠楼的时候,"夜无殇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她攥着我送的玉簪,说等打完仗就......"他的瞳孔因失血而微微涣散,却死死盯着宁王的眼睛,"而你,为了权力把她推下城楼!"话音未落,两人再次冲向对方。
萧珏的长剑率先刺入夜无殇右肩,剧痛让他眼前炸开白芒。但夜无殇的匕首也同时递出,精准没入宁王心口。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僵在原地,风雪卷着他们的衣袍猎猎作响。萧珏低头看着胸前没入的匕首,喉间发出咯咯的气音:"你以为......杀了我......就能......"
"够了。"夜无殇打断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这笑容让他脸上凝固的血痂裂开,新的血珠渗出来,却带着解脱的意味。他想起白鹿书院的晨读声,想起苏明渊咳血整理情报的模样,想起沈清月在杏花树下为他包扎伤口时的温柔。这些画面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最终定格在沈清瑶倒下前不甘的眼神。
"清月,我来陪你了。"夜无殇轻声呢喃。他松开握着匕首的手,任由萧珏带着剑往后倒去。身体失去支撑的瞬间,他仿佛看见沈清月提着裙摆向他跑来,发间玉簪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而苏明渊站在云端,苍白的脸上挂着欣慰的笑,手中还攥着那卷染血的情报。
两人轰然倒地,溅起的血花在雪地上绽开妖异的红梅。远处传来萧砚军队的欢呼声,却越来越远,越来越轻。夜无殇望着铅灰色的天空,感受着体温一点点流失。他终于不用再背负仇恨,不用再在深夜被噩梦惊醒。当意识彻底消散前,他最后一次握紧了藏在怀里的断玉——那是沈清月留给他的,唯一的念想。
风雪渐大,很快便将两具尸体覆盖。这场持续数年的恩怨,终于在血色与白雪中落下帷幕。而他们用生命换来的胜利,此刻正随着飘扬的玄色帅旗,传遍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