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的深夜，万籁俱寂。

医院走廊的灯光昏暗，只有值班护士偶尔轻缓的脚步声。

病房内，戚许和左航对视一眼，默契地起身。

他们的动作轻如狸猫，没有惊动任何熟睡中的人。

戚许最后看了一眼病房里另外几张床上安睡的同伴。

眉头微蹙似乎睡不安稳的林悦、呼吸均匀的杨博文、以及蜷缩着像只小猫的阮小七。

她的目光在王橹杰空着的床铺上停留了一瞬。

白天他说非要找之前看不起他的人干一架。

戚许轻轻将一张折叠好的纸条压在了林悦的枕头边。

纸条上的字迹简洁有力，只有寥寥数语。

【保护好小七，更要保护好自己。】

没有过多的解释，也没有矫情的告别，这就是她的风格。

做完这一切，她和左航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病房，消失在医院冗长的走廊尽头。

以他们的实力，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黑市，几乎无人能够察觉和阻拦。

两道身影在寂静的都市废墟与狭窄巷道中急速穿行，速度快得只留下模糊的残影。

天色蒙蒙亮时，他们回到了地上并且终于抵达了城市的边缘。

这里是一片荒芜的缓冲地带，脚下是龟裂的柏油路面和疯长的杂草，再往前，便是望不到尽头的、笼罩在薄雾中的连绵山丘的轮廓。

那里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最北边—寂灭山丘。

左航停下脚步，侧头看向身旁的戚许。

连续的高速奔行让她呼吸略显急促，脸色在晨曦中显得更加苍白。

他眉头微蹙，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左航“休息一下，你的伤还没好，不能再赶路了。”

他清楚地看到，戚许左肩的衣料上，隐隐渗出了一点暗红。

戚许抿了抿唇，下意识地想拒绝，她急于赶路。

左航“戚许。”

左航的声音加重了几分，带着罕见的强硬。

戚许抬眼对上他深邃而坚定的目光，最终还是妥协了，轻轻点了点头。

戚许“好。”

他们在附近找到了一间早已废弃、勉强能遮风挡雨的小木屋。

左航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巧却装备齐全的医疗包，里面整齐地放着消毒药水、止血粉、干净绷带以及戚许需要口服的药物。

左航“坐这里。”

左航指了指屋内一个还算稳固的木凳。

左航“我帮你换药。”

戚许依言坐下。

左航在她面前半跪下来，动作轻柔却利落地帮她褪下左肩的衣物，露出下面缠绕的绷带。

果然，白色的绷带已经被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小块。

左航的眉头皱得更紧，小心翼翼地拆开旧的绷带。

伤口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看起来依旧有些狰狞，边缘泛着不健康的红色。

他熟练地用清水清洗伤口周围，然后撒上具有强效消炎和生肌作用的药粉。

药粉接触伤口的刺痛让戚许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但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那伤口不是长在自己身上。

这种程度的疼痛，对她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

重新包扎好伤口，左航起身。

左航“我去打点水，你把药吃了。”

他走到屋外不远处的一条清澈溪流边，用随身的水壶装了干净的溪水。

回来后将水和药片一起递给戚许。

左航“多喝点水，我怕你会发烧。”

看着她乖乖吞下药片，他才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额角因为忍痛而渗出的细密冷汗。

做完这一切，左航在戚许身边的干草堆上坐下，让她能靠着自己。

左航“睡一会儿吧，你累了。”

他的声音放缓，带着安抚的意味，另一只手习惯性地、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连续奔波和伤势的消耗，让戚许确实感到了深深的疲惫。

她没有逞强，轻轻“嗯”了一声，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左航察觉到她的困倦，手臂小心地绕过她的后背，握住她未受伤的右肩，轻轻引导着她，让她慢慢侧躺下来，将头枕在自己结实的大腿上。

左航“睡吧，我在。”

他低声道。

戚许闭上眼睛，浓密的长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

左航低头凝视着她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心，指尖无意识地、极其轻柔地摩挲着她冰凉的手指。

直到确认她完全睡熟，他眼中那强装的平静才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心疼与担忧。

他轻轻拉过自己外套的一角，盖在戚许身上，为她挡住清晨的微凉。

木屋外，溪水潺潺，偶尔传来几声遥远的鸟鸣。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前路凶险未知，但至少在此刻，他们彼此依靠，暂得安宁。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