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煜因为这件事情一直心神不宁
风雪卷着冰粒打在脸上 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周煜却觉得 比这更刺骨的是少女垂眸时滚落的泪——那滴泪砸在地面上 瞬间陷入地里
那滴泪就像根冰刺 直直扎进他心口
明明自己只是想关心她 为何自己也会成为伤害她的其中之一 他明明不想这样的
愈是这样往下想 心里就愈是发紧 一股躁动的魂力自心头涌起
“ 唰”强大的魂力波动把书上的雪都震落了 堆在地上形成一个小丘
鞋跟踩在地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少女有些胆怯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压下了周煜内心的烦躁
“周煜同学 你在自责吗 抱——”姜婧媛刚想说出道歉的话语就被周煜打断了
周煜猛地站起身 动作太急带起一阵雪雾 几步冲到她面前时 额前的白发还沾着几片雪花
“等等 婧媛 该道歉的是我 我不应该强行让你去医务室的 说出不想很做朋友并得我本意 真的很抱歉 伤害了你 我并不想这样的”
他郑重的牵起姜婧媛的手 交握的手举在二人眼前
“我真的很想和你做朋友 我很喜欢你这个朋友 我发誓”少年的语气虔诚和珍重
姜婧媛怔愣片刻后歪头看向少年泛着红晕的脸颊
“噗” 她的双手颤抖了一下
周煜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着她笑弯的双眼刚想出声 少女就笑着补充道
“嗯 我也是 我也很喜欢周煜同学这个朋友 很想和周煜同学做朋友 很想很想”
姜婧媛的语气很轻松 带着浓厚的愉悦感 周煜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现在他们的姿势有多暧昧
他咳嗽了两声 耳朵发烫 松开了双手 背过身去一秒恢复正经
“婧媛 为什么不愿意去医务室 可以告诉我吗”周煜还是忍不住 问出了口
但问出口的瞬间他又后悔了 他这分明是在戳别人的伤疤啊
他立刻转身 神色慌张的摆手 “不是不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听我说”
姜婧媛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力道很轻 就像蜻蜓点水一般 周煜冷静下来 疑惑的看着她
“周煜同学 不用紧张 你是不是从来没听我说过我的家庭啊 想知道吗”
姜婧媛的语气很平缓 听不出什么异常
周煜深吸一口气 压下翻涌的情绪 先轻声问“说这些的时候 会难受吗 我不想你想起不开心的事”
姜婧媛看着周煜真诚的双眸 他的眼底下隐藏着的是少年真挚而灼热的情感
姜婧媛摇摇头 小声回应“不会的 有你在 不会的”
她的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说完就飞快地低下头 耳尖却悄悄红了
后面那句“有你在 不会的”声音实在太小了 周煜并没有听清 他只听见了姜婧媛说不会的 他悬着的心也终于沉了下来
姜婧媛牵起周煜的手带他到一旁坐下 坐下后 她深吸一口气 指尖捏住袖口 像是撕开一道结痂的伤口般 缓缓掀起了长袖
洁白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针孔还有片片青紫
周煜瞬间瞪大了双眼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呼吸骤然变得困难 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以前只在阳光下见过她袖口下干瘦的手腕 却没料到 青紫早已爬满了整条手臂 更令他震惊的 是这些可怖的针
周煜强压下心底的震惊 努力维持着得体的表情 再开口时就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声音里的颤抖
“这是……”
姜婧媛很快就放下了衣袖 笑着开口
“周煜同学 很震惊吗 我修炼速度是不是很快 你有怀疑过我吗”
周煜几乎是下意识的摇头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姜婧媛面色不改 还笑着调侃 “周煜同学 你好严肃哦 我都没这么紧张呢”
姜婧媛迟钝了一下 继续道
“我的武魂很恐怖吧 谁家镰刀还会挂血的 而且那些血液还擦不掉 好脏哦”
姜婧媛拉长了尾音 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掌心 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周煜没有回答 他现在也摸不清姜婧媛 内心到底怎么想 可他明白 他不能跟着这个可怜无辜的少女一起欺负她自己
至少 他对于她的感情不允许他这样做
姜婧媛抬头仰望拟态上的冰雪 抬手接住了一片飘落的雪花 雪花在她的掌心里只一秒 就被她的体温烫化成了一摊水
“我很喜欢雪 可雪花太容易化了 就像父母对我的爱一样 永夜血镰 怎么看都像邪魂师才有的武魂吧 我的爸爸妈妈 就是邪魂师”
少女的声音很轻 随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 周煜的心情也如同过山车一般 只不过是一直处在冲刺状态的过山车
姜婧媛平静的望向周煜强装镇定的眼眸 轻声开口
“周煜同学 会意外吗 为什么我敢说出这种秘密”
这次周煜坚定的摇摇头 “我并不意外”
姜婧媛喉咙一紧 她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周煜望向她的美眸继续补充
“我并不意外 因为我知道 你相信我 你非常相信我 而我 也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我会做你 最可靠的朋友”
姜婧媛只觉得眼眶有些湿热 别过头去 再次开口道
“嗯 就是这样 我很相信你”
她平复心情 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 我的那些针孔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密密麻麻的 只不过它们不会闪光而已”
“这些啊 都是爸爸妈妈给我打的‘催力剂’呢 所以 我才能在十五岁达到四十级 甚至比你还高出一级”
姜婧媛的眼里划过一抹悲伤
“还有这个左臂的光明圣鹿魂骨 它是我的爸爸妈妈贿赂别人加入邪魂师的帮派所收取的门票 我不敢使用 是因为它身上沾染着别人鲜活的血液 蕴含着别人美好的灵魂”
她说话时气息很轻 偶尔会下意识按住胸口 像是在压抑咳嗽——长期被药剂侵蚀 她的肺早就出了问题
周煜的瞳孔剧烈颤抖着 怪不得姜婧媛不愿意去医务室
去了医务室 这些药物就会被检验出来
他每天拼命修炼 就连他如此坚硬的身体也就吃不消 更何况姜婧媛的身体如此瘦弱
那些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精力 魂力的不正常增长 以及那块永远不曾使用的魂骨
光明圣鹿是顶级光明属性魂兽 魂骨本该纯净温暖 可周煜靠近时 却隐约感觉到一丝阴冷——那是被冤魂浸染过的气息
难怪她每次释放魂技后 都会脸色惨白地扶着墙干呕 眼底闪过的红光不是错觉 是药剂在强行催动魂力
现在看来 一切都说得通了
“周煜同学 你会讨厌我吗 我将来如果变成邪魂师 我更希望能死在你的刀下” 姜婧媛笑得有些残忍
周煜显然做不到淡定 眼前的女孩竟然能将自己的痛苦当成玩笑讲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 狠狠扎进他的胸口——她怎么能把自己的命说得如此轻巧 这不是玩笑 是刻在骨子里的绝望
周煜主动拥住了她 他觉得眼下只有一个结实的怀抱才更能让这个自卑的女孩安心
“这不好笑 婧媛”他抬手轻轻顺着女孩的背
“我是说过我讨厌邪魂师 我恨那些掠夺别人生命的人 可我从始至终讨厌的 都是自甘堕落 自愿成为邪魂师的人 而不是那些被迫接受命运 成为邪魂师的人”
周煜松开了姜婧媛 扶住了姜婧媛的肩膀 姜婧媛鼓起勇气抬头与周煜对视 眼泪无声顺着脸颊滑落
“婧媛 我相信你不会愿意就此堕落 也请你相信我 我会拯救你的”
姜婧媛闭了闭眼 流着泪哑声回应
“对 我不愿意 我相信你 我也会拯救我自己的”
此刻一片雪花落到了她的鼻尖 那片雪花在她鼻尖停留了很久 像是舍不得融
周煜自然相信这个坚韧的少女 就像先前的每次猎杀魂兽任务 彼此都默契无比的配合一般 永远会把后背交给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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