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累了（oe）

被记得，不等于被懂得。

芝曦喜欢甫意这件事，持续了整整十年。

十年，足够让一个女孩从笨拙的初中生改变，足够让她学会掩饰心跳、控制表情，甚至足够让她在旁人提起他的名字时，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仿佛那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同学。

可她骗不了自己。

她记得他的一切。

记得他喝奶茶永远去冰三分糖，记得他演讲时右手会无意识地转笔，记得他毕业那天站在阳光下，衬衫第二颗纽扣松了一线，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她甚至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随口的话——"雨天适合听爵士乐"，"图书馆靠窗的位置光线最好"，"橙花味的洗发水很好闻"。

这些碎片被她捡起来，妥帖收藏，成为她一个人的宝藏。

所以当甫意终于站在她面前，用那双她描摹过无数次的眼睛望着她，说出"我喜欢你"时，芝曦本该欣喜若狂。

可她只是站在原地，突然觉得很累。

"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扎马尾吗？"她轻声问。

甫意怔住了。这个总是从容不迫的男人，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困惑的表情。

"因为..."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发梢，"很适合你？"

芝曦笑了。这个笑容和往常不同，带着点释然，又带着点苦涩。

"因为我听说你喜欢整洁清爽的女孩。"

她慢慢地说，"因为我的自然卷总是乱糟糟的，你说过讨厌邋遢的样子。"

"因为十年了，我活成了我以为你会喜欢的样子。"

夜风吹乱她的发丝，那些她总是精心束起的卷发终于挣脱束缚，在灯光下泛着柔软的光泽。

甫意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他忽然意识到，他记得她永远整齐的马尾，却从未见过她散发的模样；记得她演讲时清脆的声音，却不知道她私下唱歌会走调；记得她爱喝柠檬水，却不知道是因为高中时偶然听见他说"喝柠檬水的女孩很清爽"。

他记得的，永远是她精心修饰后，以为他会喜欢的那个版本。

"如果现在和你在一起..."

芝曦望着远处闪烁的霓虹，

"我要继续当那个'芝曦'，还是可以做回真正的自己？"

这个问题太重了。重到甫意伸出的手悬在半空，重到十年的时光在两人之间无声流淌。

这是一个关于"过度付出型暗恋"的故事。

当喜欢一个人变成习惯，我们是否还能分清，爱他和爱那个爱着他的自己，哪个更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