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温暮年盯着手机屏幕,指节发白。那条消息像一把刀,把他原本轻松的心情划得七零八落。图书馆的冷光打在他脸上,映出一片惨白。
"查到段朝期的档案了,事情比我们想的复杂。"
他飞快地回复:【发给我】。手机震动,一张照片跳出来——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站在医院门口,胸前名牌被手指刻意遮住。温暮年放大图片,女人眼角有颗泪痣,和段朝期如出一辙。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温暮年猛地锁屏。段朝期站在书架旁,怀里抱着三本厚重的参考书。灯光从他头顶照下来,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没什么。"温暮年把手机塞进口袋,太急,手肘撞到桌角,"嘶——"
段朝期皱眉,目光落在他泛红的手肘上:"图书馆要关门了。"
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只有路灯亮着。温暮年跟着段朝期穿过空荡荡的走廊,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经过楼梯间时,段朝期突然转向安全通道。
"你去哪?"温暮年抓住他书包带,"大门在那边。"
段朝期甩开他的手:"天台。"
"现在?"
"辩论赛资料落在上面了。"段朝期头也不回地往上走,背影在应急灯的绿光里显得格外单薄。
温暮年犹豫两秒,跟了上去。楼梯间的声控灯时亮时灭,段朝期的脚步声像猫一样轻。爬到五楼时,温暮年突然开口:"你妈是医生?"
段朝期的脚步顿了一下,没停:"嗯。"
"什么科的?"
"精神科。"段朝期推开天台铁门,夜风呼地灌进来,"问这个干什么?"
温暮年喉结动了动:"随便问问。"
天台上视野开阔,整个城市的灯光都在脚下闪烁。段朝期走到栏杆边,从石凳底下抽出一个文件夹。温暮年眯起眼——那根本不是辩论资料,是本相册。
"你骗我。"
段朝期背对着他,肩膀线条突然绷紧:"所以呢?"
温暮年往前走了两步。夜风吹乱段朝期的衬衫下摆,露出腰间一小片皮肤,白得晃眼。他想起照片里那个女人,胸口发闷:"你到底——"
段朝期突然转身,相册"啪"地掉在地上。纸页散开,温暮年看见一张诊断书:患者姓名段朝期,年龄12岁,诊断结果一栏被红笔涂得面目全非。
"满意了?"段朝期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冰锥,"跟踪我,翻我东西,现在连这个都要查?"
温暮年弯腰去捡,手指碰到纸页的瞬间被段朝期狠狠抓住手腕。那只手冷得像块铁,却在发抖。
"别碰。"段朝期眼睛发红,"滚。"
温暮年没动。他们离得太近,能闻到对方呼吸里的薄荷糖味。段朝期的睫毛在月光下根根分明,眼底有层水光。
"我不知道你有..."温暮年声音卡住,"那个诊断书..."
段朝期猛地松开他,抓起散落的纸页就往栏杆外扔。风卷着纸张飞向夜空,像一群白鸟。有张照片飘到温暮年脚边——穿病号服的小男孩坐在诊疗室里,对面是那个白大褂女人。
"那是我妈。"段朝期突然笑了,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她给我做治疗,整整三年。"
温暮年胸口像被重锤击中。他蹲下来,把那张照片塞进自己口袋:"别扔了。"
"给我!"段朝期扑过来,膝盖重重磕在地上。他抓住温暮年衣领,手指关节抵住他喉结,"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温暮年能感觉到段朝期急促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带着牙膏的薄荷味和一丝血腥气——他咬破嘴唇了。月光照在段朝期脸上,睫毛投下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在闪。
是眼泪。
温暮年突然卸了力气:"对不起。"
段朝期僵住,手指还揪着他的衣领。温暮年慢慢抬起手,轻轻擦掉他嘴角的血迹:"我不该跟踪你。"
"骗子。"段朝期松开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们都是。"
远处传来钟声,午夜了。温暮年看着段朝期把剩下的照片收进相册,动作很慢,像在收拾自己的碎片。有张纸片从相册夹层滑出来,温暮年瞥见"创伤后应激障碍"几个字。
"辩论赛还参加吗?"他突然问。
段朝期合上相册:"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温暮年摸到口袋里的照片,"我觉得你可能不想再见到我了。"
段朝期沉默了很久。夜风吹乱他的头发,遮住了眼睛:"我需要那个竞赛名额。"
"我也是。"温暮年站起来,向他伸出手,"休战?"
段朝期没碰他的手,但点了点头。他们一前一后下楼,影子在墙上重叠又分开。走到二楼拐角时,段朝期突然停下:"你口袋里是什么?"
温暮年心跳漏了一拍:"什么?"
"刚才往口袋里塞了东西。"段朝期转身,目光落在他鼓起的裤袋上,"拿出来。"
温暮年咽了口唾沫。他慢慢掏出那张照片,小男孩和女医生的脸在荧光灯下泛着青白。段朝期的表情凝固了。
"还给我。"他伸出手,掌心向上。
温暮年把照片递过去,段朝期却突然抓住他手腕,另一只手飞快探进他口袋。温暮年来不及阻止,手机已经被抽出来。
"解锁。"段朝期声音冷得像刀。
温暮年去抢,段朝期后退一步抵在墙上。他们胸膛相贴,心跳声震耳欲聋。段朝期用拇指按住home键——屏幕亮了,还是那张白大褂女人的照片。
"谁给你的?"段朝期声音发抖。
温暮年别过脸:"不能说。"
段朝期把手机摔在地上,屏幕裂成蛛网。他揪住温暮年领子,鼻尖几乎相碰:"你们在调查我妈?为什么?"
温暮年能感觉到段朝期的颤抖通过相贴的身体传过来,像只被困住的小兽。他抓住段朝期的手腕:"不是调查她,是..."
"是什么?"
"查你。"温暮年深吸一口气,"有人想知道你为什么转学。"
段朝期瞳孔骤缩。他松开温暮年,踉跄着后退两步:"滚出去。"
"段朝期..."
"滚!"段朝期一拳砸在墙上,指节立刻见了血,"立刻,马上!"
温暮年捡起手机,碎玻璃扎进掌心。他最后看了段朝期一眼——月光从窗口照进来,把那个挺直的背影切成两半,一半在光里,一半在暗处。
走到大门口时,温暮年摸到口袋里还有东西。是那张诊断书的碎片,上面残留着几个字:"...接触障碍...建议持续治疗..."
他回头望向天台。一个小小的黑影站在栏杆边,像棵孤零零的树。
\[未完待续\]温暮年站在图书馆门口的台阶上,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掏出那张被撕成两半的诊断书碎片,边缘还沾着段朝期的血。手机屏幕裂得像蜘蛛网,但还能用——三条新消息跳出来:
"查到更多了。段朝期母亲叫林芮,三年前从市精神卫生中心离职。"
"她经手的最后一个病例很特殊。"
"明天中午,老地方见。"
温暮年把手机攥得发烫。夜风吹来段朝期身上那股薄荷味,他猛地回头——空荡荡的校园里只有落叶打着旋。
第二天数学课,段朝期的座位是空的。温暮年盯着桌上那道用铅笔画的线——他们之间的"三八线",段朝期昨天还用橡皮擦狠狠擦过。前排女生传过来一张纸条:"段朝期请假了,辩论赛你一个人上?"
粉笔头突然砸中他额头。数学老师敲着黑板:"温同学,上来解这道题。"
黑板上的公式像扭曲的密码。温暮年写错第三个步骤时,教室后门"吱呀"一声。段朝期穿着高领毛衣走进来,衣领遮到下巴,左手缠着绷带。全班都在看他,他却只盯着温暮年沾满粉笔灰的手指。
"解错了。"段朝期把书包甩到桌上,声音哑得像砂纸,"应该用拉格朗日乘数法。"
下课铃响,温暮年堵住要走的段朝期:"手怎么了?"
段朝期把绷带往袖子里藏了藏:"关你屁事。"
"昨天的事——"
"闭嘴。"段朝期突然揪住他领带,薄荷味扑面而来,"再提一个字,我就把你手机里的东西发到学校论坛。"
温暮年喉结动了动:"你恢复数据了?"
段朝期松开他,嘴角扯出个冷笑。窗外阳光正好,照得他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像一排栅栏。
午休时间,温暮年溜进实验楼顶层的废弃化学教室。穿黑卫衣的男生正在摆弄一台老式投影仪,光束里灰尘飞舞。
"林芮离职前销毁了所有记录,"男生扔过来一沓照片,"除了这些偷拍的。"
照片上是段朝期——十二三岁的年纪,被绑在束缚椅上,眼睛充血。站在他面前的白大褂女人举着注射器,眼角泪痣在闪光灯下泛着青灰。
温暮年胃部抽搐:"这是什么治疗?"
"不是治疗。"男生按下投影仪开关,墙面浮现出一份红头文件,"是实验。代号'海马体',针对创伤记忆的定向消除。"
文件末尾的签名龙飞凤舞:林芮。
下午的辩论赛预选,温暮年迟到了。他冲进礼堂时,段朝期已经站在反方席上,绷带拆了,手背结着血痂。主持人正在念题:"辩题是'创伤记忆是否应该被选择性遗忘'。"
段朝期的茶杯突然打翻,热水漫过辩题纸。温暮年看着他用手掌去压那些湿透的纸,烫红了也不缩回。
自由辩论环节,温暮年故意犯了个低级错误。段朝期站起来反驳时,他看见对方毛衣领口滑出一截银链子——吊坠是个微型U盘。
"对方辩友显然不了解记忆的本质。"段朝期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刀,"有些东西,不是你想忘就能忘的。"
散会后,温暮年在更衣室堵住段朝期:"U盘里有什么?"
段朝期正在换衬衫,后背露出一大片淤青:"你以为删掉的就找不回来?"他转身时,温暮年看清了那块淤青——是个编号,烙上去的那种:HM-014。
"海马体14号。"温暮年脱口而出。
段朝期系扣子的手顿住了。更衣室的灯光突然滋滋闪烁,在他瞳孔里投下跳动的光斑:"你果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