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和

沈南初猛地回头，扯出一个笑："我妈临时有事。"他指了指对面的牛肉面馆，"我来吃面。"

宋佳旭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又回头看了眼麻辣烫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他拖长音调，"要不要一起？程妄他——"

"不用了。"沈南初打断他，"我赶时间。"

说完他就大步走向面馆，背影僵硬得像块木板。推开面馆门的瞬间，他听见许南乔清脆的笑声从麻辣烫店飘出来，还有程妄低低的回应。

面馆里冷气开得很足，沈南初却觉得浑身发热。他点了碗牛肉面，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好能看见对面麻辣烫店的情况。

透过玻璃窗，他看见程妄坐在靠门的位置，许南乔正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宋佳旭笑得前仰后合。程妄的表情依然淡淡的，但嘴角似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沈南初的牛肉面很快就上来了，热气腾腾的汤面上浮着一层红油。他机械地往里面加辣椒，一勺，两勺，三勺...直到整碗面都变成了刺眼的红色。

第一口下去，辣味直冲脑门，沈南初一边吸鼻子一边继续吃，仿佛这样就能掩盖心里那股莫名的酸涩。

吃到一半，对面的麻辣烫店门开了。程妄一个人走出来，站在路边像是在等什么。沈南初下意识地低头，用面碗挡住脸。

等他再抬头时，程妄已经不见了。沈南初松了口气，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继续吃着碗里的面条。

面馆的门突然被推开，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沈南初抬头，看见程妄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瓶冰镇可乐。

"给。"程妄把可乐放在沈南初面前，瓶身上凝结的水珠立刻在桌面上洇开一片。

沈南初愣住了，嘴唇被辣得通红："...干嘛？"

"解辣。"程妄简短地说，目光落在沈南初那碗红得吓人的面上，"许南乔说你每次都要变态辣。"

沈南初的耳根一下子烧了起来："谁要你多管闲事。"话虽这么说，手却诚实地拧开了瓶盖。

程妄站在桌边没动，阳光从门口斜射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沈南初灌了一大口可乐，冰凉的液体缓解了舌尖的灼烧感。

"周六..."程妄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我真的有事。"

沈南初捏着可乐瓶的手紧了紧："哦。"他盯着桌面上那摊水渍，"关我屁事。"

程妄的睫毛颤了颤，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转身要走，沈南初突然叫住他："喂。"

程妄回头，黑曜石般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谢谢。"沈南初晃了晃可乐瓶，声音闷闷的，"...可乐。"

程妄的嘴角极轻微地上扬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然后他推开门走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沈南初盯着那扇还在晃动的门，心跳突然变得有点快。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可乐，瓶身上还留着程妄手指的余温。

"操。"他小声骂了句，又灌了一大口可乐，冰得脑仁疼。

“你给他送过去了？”宋佳旭吃了口麻浪烫里的土豆，原本雾霾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他没说什么吧？”

程妄坐回到位置上，轻轻的摇了摇头。许南乔看了眼远处隔着马路和玻璃的面店，声音格外明朗：“别看他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哈哈。”

宋佳旭咬着筷子，眼睛在程妄和对面面馆之间来回转："哎我说学霸，你跟南哥到底啥情况啊？"

程妄低头搅动碗里的麻辣烫，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没什么情况。"

"得了吧，"许南乔插嘴，舀了勺辣汤，"沈南初那家伙从没对谁这么上心过。"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程妄手腕上露出的疤痕，"除了班长。"

程妄的动作顿了一下，汤勺碰到碗边发出清脆的声响。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清晰的轮廓线。

"许南乔，"宋佳旭突然压低声音，"你说南哥是不是..."

"吃你的土豆吧！"许南乔一筷子敲在宋佳旭手上，眼睛却瞟向程妄的反应。

程妄放下勺子，抽了张纸巾擦嘴。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思考什么。店里的喧闹声突然变得很远，只剩下空调嗡嗡的运转声。

"我吃好了。"程妄站起身，衣服下摆蹭到了桌边的辣椒油，留下一小片红渍。

"啊？这就走啦？"宋佳旭嘴里还塞着半个鱼丸，"下午课还早呢。"

程妄点点头，从钱包里掏出钱放在桌上："你们慢慢吃。"他转身时，许南乔突然叫住他："程妄！"

程妄回头，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在地上投下修长的影子。

"周六..."许南乔犹豫了一下，"其实我们都挺希望你能来的。"

程妄的睫毛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上的风铃叮当作响，宋佳旭和许南乔面面相觑。

"这俩人..."宋佳旭挠挠头，"搞什么啊？"

许南乔叹了口气，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豆腐："一个比一个别扭。"

沈南初把可乐瓶捏得咔咔响，冰凉的瓶身已经结了一层水雾。他盯着对面麻辣烫店晃动的门帘，程妄的身影早就看不见了。

"操。"他又骂了一句，仰头把剩下的可乐灌完。气泡在喉咙里炸开，刺得他眼眶发酸。

面馆老板过来收碗，瞅了眼他那碗红得吓人的汤："小伙子，这么能吃辣啊？"

沈南初扯了扯嘴角没搭话，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新消息弹出来：

[周六几点？]

发信人：程妄。

沈南初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可乐瓶从掌心滑落，在桌上滚了半圈。他盯着那三个字看了足足十秒，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操..."他第三次骂出声，这次声音里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击：[下午两点，钱柜KTV]

发送完又觉得太生硬，补了个表情：[兔子比耶.jpg]

消息刚发出去就显示已读，但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闪了几下又消失了。沈南初盯着那个"对方正在输入..."看了半天，最后只等来一个简单的：

[嗯]

沈南初把手机往兜里一塞，起身时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阳光从面馆的玻璃窗斜射进来，照在他微微发红的耳根上。

推开门，热浪扑面而来。沈南初眯着眼看了看表，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他慢悠悠地往学校晃，路过小卖部时鬼使神差地拐了进去。

冰柜里的可乐排列得整整齐齐，他挑了瓶和程妄买的一模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