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珊瑚礁的阴影里，尾鳍上的鳞片正片片剥落。咸涩海水渗入伤口，却不及掌心鲛珠滚烫——这是父王咽气前塞给我的遗物，此刻却在掌心蒸腾出尸骸般的腐臭。
"殿下！"左鳍侍女青鳞突然从漩涡中冲出，她残破的鲛绡纱被血染成绛紫色，"王庭疯了，他们在用龙绡抽打鲛人，逼我们......"
话音未落，三支淬毒鱼叉穿透青鳞的胸鳍。我眼睁睁看着她像破碎的珠帘般坠落，尾鳍末端那颗月牙状凹痕正渗出珍珠质——那是鲛人族标记血脉纯度的「月痕」，此刻却像被强酸腐蚀般溃烂。
海面突然炸开血色浪涛。我翻身躲过袭来的渔网，瞥见渔船上站着戴青铜面具的渔夫。他手中骨笛吹奏的音波，竟让方圆十里的鲛人族群陷入癫狂，原本银蓝色的鳞片纷纷泛起猩红。
"月蚀鲛珠现世，鲛人血食该喂龙王了。"面具下的声音裹着海藻腥气，渔夫掀开斗篷露出半张人面半张鱼面的诡异躯体——他右半身竟生着青黑色鳞片！
我捏碎藏在珊瑚丛中的解毒珠，尾鳍扫起滔天巨浪。当浪头拍碎渔船时，那具畸形躯体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他胸腔裂开的血洞里，钻出数十条缠绕着珍珠的触须，每根触须末端都挂着半截鲛人耳鳍！
第二章：龙绡劫
鲛绡市场燃烧的第三夜，我在染血的珠帘后数着人头。那些被渔夫称为「龙食」的鲛人尸体堆成京观，每具尸骸心口都插着青铜签，签文刻着「贡珠三千」的篆字。
"殿下，东市暗桩传信。"盲眼鲛人琴师浮上来时，她残破的鱼皮鼓正发出丧钟般的震颤，"戴青铜面具的渔夫，实为二十年前被献祭的龙王祭司......"
海面突然卷起裹着冰碴的漩涡。我腕间鲛珠骤然发烫，珠内浮现出父王临终前用血绘制的地图——那标注着「珠冢」的位置，竟是传说中囚禁叛族的无回海渊！
"他们要用鲛珠炼化龙绡。"琴师突然扯开衣襟，她心口月痕已蔓延成完整的圆环，"这些染血的鲛绡不是渔网，是抽离鲛人精魄的......"
话音未落，整片海域突然倒悬。戴着青铜面具的渔夫从深渊升起，他手中提着的正是青鳞的头颅！头颅空洞的眼窝里，两颗珍珠正随着琴师的鼓点明灭——那是鲛人族储存记忆的「珠髓」！
"交易该兑现了。"渔夫掀开龙绡幕布，幕布下堆积如山的鲛人尸骸正在融化。他们的骨骼在月光下折射出珍珠光泽，而那些珍珠表面，赫然刻着我父王与人类皇帝歃血为盟的徽记！
第三章：月痕咒
当我把淬毒匕首刺入渔夫左眼时，他右半张鱼面突然裂开，露出内里机械齿轮构成的面孔。齿轮咬合的咔嗒声中，我腕间鲛珠突然迸裂，飞溅的珠液在空中凝成血色契约：
「以鲛珠为引，以月痕为契，鲛人永世供奉龙绡」
琴师突然发出非人的尖笑。她心口月痕暴涨成血色漩涡，那些溃烂的鳞片下钻出无数发光水母——每个水母伞盖上都浮现着人类帝王的容颜！最骇人的是中央那具水母，它的触须末端竟挂着父王断裂的鲛绡冠冕！
"殿下还不明白吗？"琴师撕开胸鳍，露出里面精密运转的齿轮组，"我们才是被圈养的珍珠蚌，月蚀鲛珠是抽取记忆的容器......"
海底宫殿突然开始坍塌。我拽着琴师跃入逃生甬道，身后传来渔夫机械的吟唱。那些被抽离精魄的鲛人尸骸，此刻正悬浮成巨大的珍珠链，每颗珍珠里都封印着半段破碎的记忆：
「永和七年，献珠三百换得东宫太子妃册封」
「景和三年，抽鲛人髓液炼制长生丹」
「天启元年，鲛人皇后诞下双头龙胎」
当珠链缠住脚踝时，我腕间鲛珠突然映出惊悚真相——那些所谓「龙胎」，不过是长着人类躯体的鲛人幼崽！
第四章：珠墟
无回海渊的月是血色的。
我站在沉没的鲛人王庭废墟里，脚下是凝结成珊瑚状的珍珠髓。琴师用最后的力量在我尾鳍刻下逃生符，她溃烂的月痕里渗出的珠液，正将整片海域染成琥珀色。
"去珊瑚海找真正的......"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地震打断。海底地壳裂开深渊，戴着青铜面具的渔夫从地心升起，他手中提着的正是琴师的头颅！
"交易该清算了。"渔夫摘下面具，露出与我父王七分相似的面容。他胸腔里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颗浸泡在血水中的鲛珠，「当年你父王用我兄长的心脏，换来了鲛人族百年太平......」
我捏碎最后半枚解毒珠，尾鳍扫起裹挟雷暴的漩涡。当渔夫的机械身躯在雷光中崩解时，他体内飞出的不是齿轮，而是刻满人类文字的鲛绡卷轴——那竟是父王亲笔所书《人鲛共生条约》！
"殿下请看。」卷轴突然自动展开，血色字迹在雷光中游走，「每任鲛人皇需献祭双生子，以月痕为锁，以鲛珠为钥......」
海底突然传来锁链挣动的轰鸣。我腕间鲛珠突然脱离体表，在空中凝成巨大的珍珠王座。当王座纹路与卷轴图腾重合时，整片海域的鲛人族群突然集体自焚，他们溃烂的月痕里飞出的不是灰烬，而是凝结着人类记忆的珍珠！
终章：珠渊
我在珊瑚海醒来时，腕间缠着半截断裂的鲛绡。昨夜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琴师头颅坠入深渊的刹那，她溃烂的月痕里飞出的珍珠，此刻正悬浮在我掌心。
那珍珠表面浮现出父王的残影："昭明，真正的鲛珠从来不在鲛人族群......"
海面突然降下血雨。我抬头看见渔船组成的钢铁巨兽，船舷镶嵌的鲛珠阵列正在充能。戴着青铜面具的渔夫们齐声高呼，他们胸腔里跳动的鲛珠，正与海底王庭的残骸产生共鸣！
"恭迎龙王临世！"
当第一枚鲛珠嵌入钢铁巨兽的瞳孔时，海底突然升起十二根青铜柱。每根柱础都刻着鲛人族谱，而最新添上的铭文，赫然是我的生辰八字！
我尾鳍扫碎最近的铜柱，柱身崩裂的瞬间，无数记忆珍珠喷涌而出。最深处那颗血色珍珠里，正封印着父王与人类皇帝的契约真相——所谓「人鲛共生」，不过是皇帝用鲛人双生子炼制长生蛊的谎言！
当钢铁巨兽的炮口对准我时，我捏碎了掌心血色珍珠。那些飞溅的珠液在空中凝成鲛绡长矛，矛尖刺入青铜柱阵眼的刹那，整片海域突然陷入死寂。
海底王庭的残骸开始重组，十二根青铜柱接连倒塌。在最后的强光中，我看见真正的鲛珠从深渊升起——它悬浮在无回海渊中央，表面流转的星图，正与人类皇帝冠冕上的龙纹完美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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