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公寓里静悄悄的，只有墙壁上挂钟的秒针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李程秀坐在客厅沙发上，腿上盖着薄薄的毛毯，手里拿着一本看到一半的菜谱，眼神却时不时飘向门口。已经快凌晨一点了，邵群还没回来，电话也没接，他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再打一个电话时，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略显笨拙的钥匙碰撞声，接着是“咔哒”一声，门被有些用力地推开。
浓烈的酒气率先飘了进来，紧接着，邵群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脚步有些虚浮，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领带也扯松了，平日里锐利深邃的眼睛此刻蒙着一层水汽，显得有些迷离。他靠在门框上，目光逡巡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李程秀身上，嘴角立刻向上扬起，露出一个带着傻气的、毫无防备的笑容。
“程秀……”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许多，还拖着一点黏糊的尾音，“你还没睡……在等我啊？”
李程秀立刻放下书站起身，快步走过去，扶住他有些摇晃的身体，眉头微微蹙起：“怎么喝这么多？” 他闻到那冲鼻的酒味，心里叹了口气，但还是熟练地接过他的外套和公文包。
“唔……应酬嘛，没办法……”邵群顺势就把大半重量靠在了李程秀身上，脑袋耷拉在他颈窝处，温热带着酒气的呼吸尽数喷在李程秀敏感的皮肤上，惹得他轻轻缩了一下。
李程秀虽然清瘦，但常年做家务，力气并不小，他稳稳地扶着邵群往屋里走：“先去沙发上坐一下，我给你倒杯蜂蜜水。”
“不要……”邵群却像没了骨头一样，更紧地扒拉住他，声音含混地撒娇，“程秀……你扶我进去嘛……头晕，走不动了……” 他一边说，一边还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李程秀的脖颈，像只寻求安慰的大型犬。
李程秀对他这副醉后格外黏人的样子早已习惯，心里软了几分，只好半抱半扶地把他弄到沙发边。邵群几乎是瘫倒进沙发里，却仍不肯松开拉着李程秀的手。
“你先松手，我去倒水。”李程秀试图抽出手。
“别走……”邵群立刻收紧手指，眼睛努力睁大看着他，那眼神湿漉漉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和依赖，“程秀，陪我一会儿……”
李程秀没办法，只好先在他身边坐下：“好，我不走。你先靠一会儿，缓一缓。”
邵群满意了，立刻得寸进尺地把脑袋枕到李程秀腿上，闭上眼睛，嘴里还含糊地嘟囔：“程秀……你身上真好闻……没有那些讨厌的烟酒味……”
李程秀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手指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落在他太阳穴上，力道适中地揉按着：“头疼吗？”
“嗯……”邵群哼唧了一声，像是很享受他的抚摸，“你揉揉就好多了……”
过了一会儿，李程秀觉得他好像缓过点劲了，又想起身去倒水：“我去给你倒杯蜂蜜水解酒。”
刚要动，邵群立刻又箍紧了他的腰，眼睛也睁开了，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突然冒出一句：“程秀，你叫我一声。”
“叫什么？”李程秀一时没反应过来。
邵群嘴角勾起一抹带着醉意和期待的笑，声音压低，诱哄似的：“叫……老公。好不好？我想听。”
李程秀的脸“唰”一下就红了，连耳垂都染上了粉色。他和邵群在一起这么久，更亲密的事情都不知道做过多少遍了，但这个称呼……他总觉得太过肉麻和正式，平时极少叫出口，尤其是在清醒的时候。
“你……你喝醉了。”李程秀眼神躲闪，试图转移话题，“快松开，我去倒水。”
“我没醉……”邵群不依不饶，手臂收得更紧，甚至仰起头，用高挺的鼻尖去蹭李程秀的下巴，语气更加软糯，“就叫一声嘛，老婆……我想听你叫我老公……”
这一声低沉沙哑的“老婆”，像带着电流一样窜过李程秀的脊背，让他整个身子都麻了一下。邵群平时偶尔也会这样叫他，但喝醉后喊出来，似乎格外带着一种别样的缠绵和占有欲。
“别闹了……”李程秀的声音细若蚊蚋，脸热得快要冒烟，手下意识地想推开那颗不断蹭过来的脑袋。
“我没闹……”邵群看软的不行，开始耍无赖，他把脸埋进李程秀柔软的腹部，闷声闷气地抱怨，“我喝了好多酒……头好晕，胃也不舒服……你就不能哄哄我嘛……叫一声都不行……” 那语气，委屈得仿佛李程秀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李程秀最受不了他这样，明明知道他多半是装的，可心还是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手指插入邵群浓密的黑发中，轻轻梳理着，妥协似的低声哄道：“你先起来把蜂蜜水喝了，好不好？”
“那你叫不叫？”邵群立刻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像个讨要糖果的小孩。
李程秀抿了抿唇，避开他灼热的视线，极轻极快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老公。”
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但邵群还是捕捉到了。他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巨大而灿烂的笑容，带着十足的傻气和满足，仿佛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哎！”他响亮地应了一声，猛地坐起身，捧着李程秀的脸就重重地亲了一口，“老婆真好！”
亲完，倒是乖乖松开了手，眼巴巴地看着李程秀：“老婆，我想喝水。”
李程秀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赶紧站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钻进厨房。背后传来邵群低沉愉悦的笑声。
等他端着温热的蜂蜜水出来时，邵群正靠在沙发背上，眼神依旧迷蒙，但嘴角的笑容就没消失过。他接过杯子，乖乖地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慢点喝。”李程秀轻声说。
喝完水，邵群又把杯子塞回李程秀手里，然后再次伸手抱住他的腰，脸贴着他平坦的小腹：“老婆……我饿了……”
“饿了？晚上没吃东西吗？”李程秀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胃部。
“光喝酒了……没吃几口……”邵群的声音带着点可怜兮兮。
“那我去给你下碗面条？清淡点的。”李程秀立刻说。
“不要……”邵群摇头，手臂环得更紧，“不想吃面条……就想抱着你……”
李程秀拿他没办法，只好又坐了下来。邵群心满意足地重新枕回他腿上，闭着眼睛，似乎终于安静下来，准备睡了。
李程秀看着他带着倦意的睡颜，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描摹着他英挺的眉骨和高耸的鼻梁。这个男人，在外面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邵总，只有在他面前，才会露出这样毫无防备、甚至有些幼稚黏人的一面。
就在他以为邵群睡着了的时候，怀里的人忽然又含糊地开口：“程秀……”“嗯？”
“再叫一声……”
李程秀：“……”
他低下头，看着邵群即使闭着眼也依旧带着执拗期待表情的脸，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还涌上一股细细密密的暖流。他俯下身，凑到邵群耳边，用气声轻轻地、却清晰地说道：“老公……睡吧。”
邵群的嘴角再次满足地向上扬起，喉咙里发出像被顺毛的猫咪一样的咕噜声，终于彻底安心地沉入了睡梦之中。
李程秀看着他安稳的睡颜，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直到腿有些发麻，才极其小心地托起邵群的头，想让他躺得更舒服些。
没想到邵群即使在睡梦中，也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角，嘟囔了一句：“老婆……别走……”
“我不走。”李程秀轻声保证，替他盖好毛毯，自己就靠在沙发边，守着他。
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
邵群揉着宿醉发胀的太阳穴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主卧床上，身上换了干净的睡衣。厨房传来细微的动静和食物的香气。
他起身下床，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李程秀正系着围裙，专注地盯着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白粥，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
邵群走过去，从后面轻轻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瘦削的肩膀上：“早，程秀。”
“醒了？”李程秀侧过头，“头还疼吗？粥快好了，喝了胃会舒服点。”
“嗯，好多了。”邵群深吸一口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食物香气的干净味道，感觉宿醉的不适都被驱散了不少。他想起昨晚的一些片段，尤其是那两声极轻却清晰的“老公”，嘴角忍不住勾起。
“老婆，”他凑近李程秀通红的耳朵，故意用低沉性感的声音问，“昨晚……我是不是特别乖？”
李程秀耳根更红了，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没吭声，只是轻轻用手肘推了他一下：“别闹，快去洗漱吃饭。”
邵群低笑着，却不松开，反而得寸进尺地吻了吻他泛红的耳尖：“叫声老公就听你的。”
李程秀抿紧唇，装作没听见，专注地搅动着锅里的粥，只是那从耳根蔓延到脖颈的红晕泄露了他的窘迫。
邵群看着他害羞又强装镇定的样子，心里爱得不行，也不再逼他，只是又用力抱了他一下，才心情大好地去洗漱。
餐桌上，摆着清淡可口的小菜和熬得软糯的米粥。邵群吃得津津有味，胃里暖暖的，十分舒服。
“今天周末，有什么安排吗？”邵群问。
李程秀摇摇头：“没什么事，就在家收拾一下。”
“那下午陪我出去一趟？有个朋友新开了家马场，叫我们去玩玩。”邵群说着，很自然地把剥好的水煮蛋放到李程秀碗里。
李程秀有些犹豫，他不太擅长那种热闹的场合。
邵群看出他的顾虑，伸手过去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不想去就不去，在家也行。或者就我们俩去看场电影？”
他现在的语气温柔又耐心，和昨晚那个醉醺醺撒泼耍赖非要听“老公”的人判若两人，但眼神里的专注和在意却一模一样。
李程秀看着他，心里那点小小的不安很快就消散了。他反手轻轻回握了一下邵群的手，小声说：“你去吧，玩得开心点。我在家等你回来吃饭。”
邵群捏了捏他的手指：“真不去？那我也不去了，在家陪你。”“不用，”李程秀连忙摇头，“你去吧，偶尔也要放松一下。”
邵群看了他几秒，确定他是真的不想去而不是勉强，才点点头：“那好，我早点回来。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都行。”李程秀微微笑了一下。
吃完饭，邵群主动帮忙收拾了碗筷。李程秀在厨房洗碗时，他从后面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洗涤剂清香。
“程秀。”他低声叫他的名字。
“嗯？”
“没事，”邵群笑了笑，声音里带着满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就是叫叫你。”
李程秀心里一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微微偏过头。阳光正好落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
邵群看着他细腻的皮肤和微微颤动的睫毛，心里软成一滩水。他想起昨晚自己醉后的幼稚行为，虽然记不太全，但那种被包容、被安抚的温暖感觉却清晰地留在记忆里。
他收紧手臂，低声说：“下次我不喝这么多了。”
李程秀轻轻“嗯”了一声，过了几秒，才很轻很轻地补充了一句：“……少喝点，对身体不好。”
邵群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又痒又暖。他知道，这就是李程秀式的关心和在意。
“好，听老婆的。”他笑着，侧头亲了亲李程秀的脸颊。
李程秀的脸又有点红了，但他没有躲开，只是继续着手里的动作，水流声哗哗作响，混合着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温情。
这个周末的清晨，和往常无数个清晨一样，平淡而温馨。但有些东西，似乎在昨夜醉后的依赖和今晨清醒的温柔里，变得更加缱绻和牢固。邵群想，也许晚上回来，可以再想办法哄他家害羞的程秀再叫一声那两个字。他有的是耐心和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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