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游乐园那场绚烂的烟花秀和那句“一辈子”的承诺，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生活似乎步入了一种全新的、甜腻而安稳的轨道。朱志鑫依旧是那个朱家小少爷，但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骄纵和戾气，被一种被充分宠爱后的柔软和明亮所取代。他不再刻意挑战规则，因为他知道，最大的“规则”现在已经完全向着他，甚至纵容着他那些无伤大雅的小任性。

刘耀文也依旧是那个王牌保镖，专业、冷静，如同一柄收入鞘中的利刃。但这柄利刃的鞘，如今只为一个人温柔地敞开。他的警惕性并未降低，只是那锐利的目光在扫过朱志鑫时，会不由自主地融化成一池春水。他依旧沉默寡言，但那些简短的回应里，开始夹杂着只有朱志鑫能懂的纵容和宠溺。

这天是周末，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客厅，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朱志鑫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面前摊着一堆设计图纸——他最近心血来潮，想给自己和刘耀文设计一对独一无二的对戒。虽然他画工堪忧，线条歪歪扭扭，但他乐此不疲。

刘耀文则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平板，屏幕上快速滚动着加密的情报和信息，处理着一些外围的安保协调工作。他的坐姿依旧挺拔，但姿态是放松的，偶尔抬眼看向地毯上那个皱着眉头、咬着笔头、跟图纸较劲的少年，眼底会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耀文耀文！”朱志鑫忽然抬起头，举起一张画得乱七八糟的纸，“你看这个怎么样？内圈我想刻上我们名字的缩写！”

刘耀文放下平板，走过去，在他身边单膝蹲下，接过那张纸。图纸上的戒指造型有些……抽象，但那份心意却清晰可见。他的目光落在少年因为兴奋而亮晶晶的眼睛上，点了点头：“可以。”

“只是‘可以’吗？”朱志鑫不满意地嘟囔，“我觉得超有设计感的！”

“嗯，很有设计感。”刘耀文从善如流地改口，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纵容。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擦掉朱志鑫脸颊上不小心蹭到的铅笔印。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皮肤，朱志鑫的脸颊微微泛红，心里却甜滋滋的。他顺势抓住刘耀文的手，把玩着他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指，小声说：“等设计好了，我们就去找人做出来。你要天天戴着，不准摘下来。”

“好。”刘耀文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温热干燥，包裹住他微凉的手指。

阳光暖融融地笼罩着两人，空气中弥漫着宁静而温馨的气息。这种平淡日常里的亲昵，比任何轰轰烈烈的告白都更让朱志鑫感到踏实和幸福。

然而，平静的日子总会被一些小小的涟漪打破。

下午，朱志鑫接到之前那群狐朋狗友之一的电话，邀请他去参加一个私人游艇派对。若是以前，这种场合他必定是主角，但现在，他第一反应是看向刘耀文。

刘耀文在了解派对地点、参与人员大致背景后，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种场合人员复杂，安保难度高，而且……他并不喜欢朱志鑫再接触那些带着纨绔习气的朋友。

“想去？”刘耀文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朱志鑫敏锐地察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迟疑，他凑过去，抱住刘耀文的胳膊，晃了晃：“你陪我去嘛？我就露个面，打个招呼就回来，保证不喝酒，不乱跑！”他眨巴着大眼睛，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我都好久没出去社交了，再不去，他们该说我被你这个‘贴身保镖’管得死死的了。”

最后那句话带着点狡黠的挑衅。

刘耀文垂眸看着挂在自己手臂上的“树袋熊”，沉默了几秒。他知道朱志鑫是在故意激他，但他也确实不想过度限制少年的自由。而且，“被管得死死的”……这种感觉，似乎并不坏。

“可以。”他终于松口，“但必须全程在我视线范围内，并且我说离开，必须立刻离开。”

“遵命！长官！”朱志鑫立刻眉开眼笑，凑上去在刘耀文唇角飞快地亲了一下，然后像只偷腥成功的猫一样跑开去换衣服了。

刘耀文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似乎还残留着柔软触感的唇角，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是一片柔和。

* * *

豪华的私人游艇停泊在碧蓝的海湾里，派对已经开始了。甲板上音乐震耳，穿着清凉的男男女女随着节奏摇摆，空气中弥漫着香槟、香水和海风混合的味道。

朱志鑫的出现引起了一阵小范围的骚动。他今天穿得相对低调，但天生的好样貌和那股被爱情滋养后愈发夺目的气质，依然让他成为焦点。不少旧识围上来打招呼，目光却都不由自主地飘向他身后那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

刘耀文今天没有穿一贯的黑色战术服，而是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休闲装，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完美倒三角身材。他依旧沉默，只是安静地站在朱志鑫身后半步的位置，但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和锐利如鹰隼的眼神，自动隔开了一个无形的屏障，让那些想凑得太近的人望而却步。

“阿志，这位是……不介绍一下？”一个胆子稍大、家里做矿产生意的朋友端着酒杯，好奇地打量着刘耀文。

朱志鑫笑了笑，伸手自然地挽住刘耀文的胳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刘耀文，我男朋友。”他现在宣布起来，已经无比自然。

“男……男朋友？”那朋友愣了一下，显然有些意外。他们这个圈子，玩得开的不少，但像朱志鑫这样直接、坦然地带出来并郑重介绍的，却不多见。而且，这位“男朋友”看起来……可不像是什么简单角色。

刘耀文对那朋友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目光却始终没有放松对周围的警惕扫描。

“哇哦……”朋友讪讪地笑了笑，识趣地没有多问，转而聊起了别的。

朱志鑫履行承诺，真的只是露个面，和几个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聊了聊近况，对于递过来的酒，一律以“开车”为由推拒了——虽然开车的是刘耀文。

他能感觉到，刘耀文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身体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备战状态，尤其是在有人试图靠近或者环境过于嘈杂时，他会下意识地将朱志鑫往自己身边带一带。

这种被严密保护的感觉，让朱志鑫心里暖暖的。他甚至觉得，比起这无聊的派对，观察刘耀文这种暗地里的守护更有趣。

然而，总有不长眼的人。

一个喝得醉醺醺、穿着花哨衬衫的年轻男人，大概是某个暴发户的儿子，摇摇晃晃地凑过来，眼神轻佻地落在朱志鑫脸上：“哟，这不是朱少吗？好久不见，越来越标致了……”说着，手就不老实地想往朱志鑫肩膀上搭。

他的手还没碰到朱志鑫，就被一只更有力的手攥住了手腕。

刘耀文甚至没看那个醉汉，目光依旧平静地扫视着周围，但攥着对方手腕的力量，却让那醉汉瞬间酒醒了大半，疼得龇牙咧嘴。

“你……你谁啊？放手！”醉汉挣扎着叫嚣。

刘耀文这才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那眼神并不凶狠，甚至没有什么情绪，只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审视，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但就是这种眼神，让醉汉瞬间如坠冰窟，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是我的人。”刘耀文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压迫感，“离他远点。”

说完，他松开了手。

那醉汉踉跄着后退几步，捂着自己已经发红的手腕，脸色煞白，再不敢多说一个字，灰溜溜地钻进了人群。

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原本一些带着探究或暧昧目光打量朱志鑫的人，也纷纷收敛了神色。

朱志鑫仰头看着刘耀文冷硬的侧脸，心里的小人已经在疯狂鼓掌。太帅了！这种霸道护短的戏码，无论看多少次都让他心跳加速！

他忍不住踮起脚尖，在刘耀文耳边用气声说：“刘保镖，你好酷啊！”

刘耀文垂眸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眼中闪烁的狡黠和得意，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但紧抿的唇角却微微松动了一下。他揽住朱志鑫的肩膀，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低声道：“玩够了？该回去了。”

“嗯！”朱志鑫用力点头，此刻无比顺从。这个派对已经失去了所有吸引力，他现在只想和他的“酷保镖”回家。

回程的车上，朱志鑫依旧很兴奋，叽叽喳喳地说着派对上的见闻，重点描绘刘耀文刚才那“英雄救美”（他自封的）的帅气场面。

刘耀文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嗯”字作为回应，但眉眼间的线条是柔和的。

“以后这种派对，还是少去。”等红灯的间隙，刘耀文终于开口，语气平静地陈述。

“知道啦！”朱志鑫乖乖应道，随即又笑嘻嘻地凑过来，“你是不是吃醋了？”

刘耀文目视前方，没有回答，但耳根似乎微微泛起了不易察觉的红色。

朱志鑫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惊奇地指着他的耳朵：“哇！你耳朵红了！刘耀文你居然会害羞！”

“坐好，开车。”刘耀文无奈地伸手，将那个几乎要趴到自己身上来的小脑袋轻轻推回副驾驶座，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朱志鑫心情大好，也不再逗他，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看着窗外流转的夜景，只觉得人生圆满，不过如此。

* * *

日子就在这种甜蜜的日常中悄然流逝。朱志鑫的对戒设计图改了一稿又一稿，始终不满意。刘耀文对此展现了惊人的耐心，无论朱志鑫拿出多么“抽象”的设计，他都会认真看，然后给出“不错”或者“可以再简化一点”的中肯建议。

除了设计对戒，朱志鑫最近还迷上了烘焙。起因是某天他突发奇想，想吃刘耀文做的饭——结果自然是失败的，刘耀文只会用军用压缩干粮和野战口粮变出能维持生命体征的东西，与“美食”二字毫不沾边。

于是，朱志小少爷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第一次进厨房，场面堪称灾难。面粉飞扬，鸡蛋壳掉得到处都是，打蛋器不会用，差点把碗打飞。刘耀文听到动静走进来时，就看到一个仿佛刚从面缸里捞出来的朱志鑫，正对着一个稀里糊涂的面糊发愁。

刘耀文：“……”

他什么也没说，挽起袖子，走过去，从背后环住朱志鑫，握住他拿着打蛋器的手，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手腕用力，匀速搅拌。”

朱志鑫整个人僵住，后背紧贴着刘耀文坚实温暖的胸膛，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那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带来一阵酥麻。他几乎没听清刘耀文在说什么，只觉得心跳快得厉害，脸颊温度飙升。

在刘耀文的“手把手”教学下，那盆面糊总算变得像了点样子。虽然最后烤出来的饼干形状古怪，有的焦了有的还没熟，但朱志鑫却吃得津津有味，还非要塞一块到刘耀文嘴里。

刘耀文面不改色地嚼着那块半生不焦、甜得发腻的饼干，在朱志鑫期待的目光中，给出了评价：“……还行。”

朱志鑫立刻笑开了花，仿佛得到了米其林三星主厨的认可。

自此，厨房成了两人除了卧室和客厅外，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朱志鑫负责异想天开和制造混乱，刘耀文则负责在他身后默默收拾残局，并在关键时刻进行“技术指导”。虽然成果往往不尽如人意，但过程却充满了欢声笑语和亲昵的互动。

* * *

这天晚上，朱志鑫窝在刘耀文怀里看一部老电影。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敲打着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室内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气氛安宁而温馨。

电影放到一半，朱志鑫有些昏昏欲睡。他往刘耀文怀里蹭了蹭，找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迷迷糊糊地问：“耀文，你以前……没任务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他很少问及刘耀文的过去，那似乎是一个被刻意尘封、带着血与火气息的世界。但他忍不住好奇，在遇到他之前，这个男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刘耀文搂着他的手臂紧了紧，沉默了片刻。就在朱志鑫以为他不会回答，快要睡着时，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训练，待命，看书。”

言简意赅，和他的人一样。

“看书？”朱志鑫来了点精神，抬起头，“你看什么书？不会是……武器图鉴或者军事理论吧？”他想象了一下刘耀文捧着《战争论》一脸严肃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

刘耀文低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柔和：“也看别的。《百年孤独》。”

朱志鑫愣住了。他没想到会从刘耀文口中听到这样一个充满文学气息的名字。《百年孤独》，那本充满了魔幻、孤独与宿命感的巨著。

“你喜欢那个？”朱志鑫有些不可思议。

“嗯。”刘耀文的声音很平静，“家族的兴衰，重复的命运，每个人都在孤独地挣扎……某种程度上，能让人平静。”

朱志鑫怔怔地看着他。他忽然意识到，他对刘耀文的了解还远远不够。这个看似冰冷坚硬的躯壳下，藏着一个怎样深邃而丰富的灵魂？他经历过什么，才会在那样波澜壮阔的故事里，寻找到“平静”？

他心里泛起细细密密的疼，忍不住伸手，抚上刘耀文冷峻的脸颊，轻声说：“以后……你不会一个人了。”

刘耀文捉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目光深沉地看着他：“嗯。”

一个字，承载了千言万语。

电影还在继续，雨声也未停歇。朱志鑫重新窝回刘耀文怀里，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他想，这就是他想要的烟火人间。有日常的琐碎甜蜜，有偶尔的小小波澜，有彼此的陪伴和理解，有在雨夜里相拥的安宁。

他抬起头，在刘耀文下巴上亲了一下，小声说：“我爱你，耀文。”

刘耀文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更紧地抱住了他。他没有立刻回应那句直白的爱语，只是低下头，将一个温柔而绵长的吻，印在朱志鑫的额头上。

有些话，无需常挂嘴边，却已融入骨血，刻进生命。

窗外雨声渐密，室内春意正浓。他们的故事，还很长，很长。而这烟火人间，因为有彼此，才变得值得眷恋。

番外：烟火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