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的黄昏，教室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苏晚晴站在讲台前，第三次调整手腕上借来的平价手表。表带有些松，总是不听话地往下滑。她用力扣紧表扣，金属卡扣在寂静的教室里发出"咔嗒"一声响。
窗玻璃上还挂着未干的雨痕，把窗外陆续停靠的豪车倒影扭曲成模糊的光斑。苏晚晴伸手抹了抹黑板报上被雨水蹭花的化学公式，粉笔灰沾在她修剪整齐的指甲上。她皱了皱眉，下意识想掏手帕，又硬生生停住——真正的中学教师不会随身带真丝手帕。
"苏老师，家长会材料都准备好了吗？"教务处王主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苏晚晴迅速把袖口往下拉了拉，遮住左手无名指上那道浅色疤痕。"都准备好了，王主任。"她拿起桌上的教案晃了晃，蓝墨水在潮湿的纸面上晕开一小片，"就是天气太潮，板书可能干得慢。"
王主任摆摆手走了。苏晚晴松了口气，转身时瞥见后排靠窗的座位——陆繁星的座位。桌面上用铅笔刻着一个小小的星形图案，在夕阳下泛着微光。她走过去，手指轻轻抚过那个图案，突然感觉课桌抽屉里有细微的震动。
她刚想拉开抽屉，教室门又被推开。一个穿深灰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雨水从他挺括的肩线滑落，在脚边积成一小滩。男人没打伞，头发却一丝不苟，只有几缕湿发贴在额角，衬得眉眼愈发锋利。
"家长会五点开始。"苏晚晴站直身体，把刚才的警惕藏进温和的微笑里，"您来得有点早。"
男人没接话。他径直走向陆繁星的座位，修长的手指划过桌面，在星形图案上停留了一秒，然后突然拉开抽屉。
"这位家长，"苏晚晴快步走过去，声音依然温和，手指却悄悄摸向口袋里的防狼喷雾，"请不要翻动学生的私人物品。"
男人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正在震动的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林叔叔"。他按下静音键，抬头时目光扫过苏晚晴绷紧的指尖："教师会在学生课桌里放录音设备？"他晃了晃手里那个伪装成防狼喷雾的微型录音笔。
吊灯突然剧烈摇晃起来，积水倒影在天花板上扭曲变形。苏晚晴看见男人腕间一闪而过的百达翡丽，表面在粉笔灰中泛着冷光。她瞳孔微缩，左手无名指的疤痕突然隐隐发烫。
"学校最近有失窃案。"她面不改色地撒谎，右手悄悄摸到讲台上的木质戒尺，"作为班主任，我有责任——"
"苏老师的手，"男人打断她，目光落在她虎口处几乎不可见的薄茧上，"不像拿粉笔的手。"
暴雨再次砸向窗户，窗帘被风吹起，露出操场监控死角的灌木丛。苏晚晴抓起戒尺抵住男人的手腕，金属表带在木质戒尺下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陆先生的表，"她微微仰头，闻到对方身上混合着雨水和沉香的冷冽气息，"也不像家长会该戴的表。"
男人——陆沉舟突然笑了。他左手无意识地转向声源，右手指尖沾着的粉笔灰落在妹妹的满分试卷上，留下几个模糊的指印。"我妹妹说，新来的班主任特别关心她。"他声音很轻，却像手术刀般精准，"尤其是她提到林叔叔的时候。"
教室后排的空座位突然传来东西落地的闷响。两人同时转头，看见一个文件夹从抽屉滑出，露出"收购协议"的一角。陆沉舟弯腰去捡，苏晚晴下意识伸手阻拦，两人的指尖在潮湿的空气中几乎相触。
暴雨声中，陆繁星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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