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车大厅的中央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学校放假了，林听汐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帆布包上鲸鱼的刺绣，那是她和陆辞秋在夜市闲逛时买下的纪念品。三天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陆辞秋在套圈游戏摊前大显身手，额头沁着薄汗，眼睛却亮得像藏着星星。他把赢来的小鲸鱼挂件塞给她时，带着少年特有的得意：“收好，这可是本鲸鱼先生的战利品。”
“还有十分钟就要检票了。”陆辞秋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少年低头摆弄着手机，喉结微微滚动，“那个……加个好友吧，以后有好玩的事也能分享。”他说话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耳尖却悄悄染上了红晕。林听汐看着好友申请通过的提示，将备注改成“鲸鱼先生”时，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列车启动的瞬间，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林听汐打开手机，对话框里已经弹出新消息。陆辞秋发来一张模糊的自拍，背景是他所在车厢的玻璃窗，配文写着：“本鲸鱼先生正在穿越时空隧道，急需美丽导航员指引方向。”她被逗得轻笑出声，小心翼翼地回复：“请鲸鱼先生保持直行，前方即将抵达快乐星球。”
当林听汐推开家门时，一股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客厅里，父亲仰面躺在破旧的沙发上，脚边散落着七八个空酒瓶，电视机还在播放着嘈杂的广告，一片狼藉，说实话真的不像一个家，这就是为什么林听汐执意要住校的原因，母亲系着补丁摞补丁的围裙，正在厨房忙碌，听到动静探出头来，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惊喜：“小汐回来了！”她快步走过来，想要接过女儿的行李，却在中途踉跄了一下。聆
林听汐这才注意到母亲走路时一瘸一拐，裤脚处隐约渗出暗红的血迹。
“妈，你的腿怎么了？”林听汐焦急地问。母亲慌忙扯了扯裤脚，勉强挤出笑容：“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快洗洗手吃饭，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酸辣土豆丝。”正说着，卧室里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紧接着是父亲的怒吼：“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母亲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把将女儿推进房间：“别出声，快去房间去。”
林听汐望着几乎颓废的父亲，有时候觉得父亲这个词根本配不上他，他也算不上是一个好爸爸，他给林听汐带来的童年阴影始终是在她的心里重重的画上了一笔。
夜深人静时，林听汐蜷缩在狭窄的单人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父母压抑的争吵声。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陆沉舟发来的消息：“刚到家，家里冷得像冰窖。”她犹豫了一下，回复道：“我这里……也不太好。”就这样，两个孤独的灵魂在黑暗中开始了漫长的倾诉。
“宝贝在干嘛”是陆野棠发来的，他们最近没有在一起玩，毕竟好像没有她，也会有人陪她的小公主。
“跟你说个事，我哥要转到我们班里，我跟你提到过他”
“知道了，你哥转到班里终于有人收拾你了”
“他敢！”陆野棠发了一个生气的表情包
林听汐地躺在床上看着星星。
你说他现在会不会也在看星星？
我好想和他再看一次星星啊！
陆辞秋我好像有点想你了！
画面一转，陆辞秋那边，豪华的别墅里装饰着昂贵的字画，水晶吊灯将客厅照得亮如白昼。继父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小秋回来了！快过来坐，你妈特意让厨师做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糖醋排骨。”他却冷眼旁观，看着母亲端坐在真皮沙发上，涂着精致指甲油的手紧紧攥着丝质手帕，眼神躲闪，始终不敢和他对视。
“这次打算在家待多久？”母亲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陆辞秋冷笑一声：“怎么？这么着急赶我走？在你们眼里，我不过是个多余的人。”继父尴尬地咳嗽两声，试图缓和气氛：“说什么呢，我们都很想你。”
“想我？别假惺惺了！”陆辞秋的情绪突然爆发，“从小到大，你们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我？现在不过是怕我分你们的家产罢了！”母亲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你怎么这么说话！”说着，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他脸上。
房间里陷入死寂。陆辞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无尽的嘲讽与绝望：“好，打得好！从今天起，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妈！”他抓起书包，将里面的钱全部甩在他妈妈的脸上，转身冲出家门。
夜晚的风呼啸着灌进衣领，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最后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给林听汐发去消息：“我现在感觉自己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孤儿。”
林听汐几乎是秒回：“别这么说，至少还有我在。如果你愿意，可以把所有的委屈都告诉我。”看着屏幕上的文字，陆辞秋眼眶泛红，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从那以后，两人的聊天越来越频繁。陆辞秋会把继父送的名牌球鞋拍成搞笑照片，配上夸张的文字：“救命！这双鞋要把本鲸鱼先生的脚绑架了！”林听汐则会分享自己在破旧台灯下画的涂鸦，虽然线条稚嫩，却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
有一天，陆辞秋突然认真地说：“等我们考上大学，我一定把你从那个家接出来。我们去看真正的鲸鱼，去海边看日出日落，再也不用受这些委屈。”林听汐看着手机，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摸着锁骨处新添的淤青，打下一行字：“好，我等那一天。”在漫漫长夜里，他们就像彼此的灯塔，用温暖的文字照亮对方前行的路。
蝉鸣撕扯着午后的空气，林听汐第无数次刷新聊天界面。陆辞秋的最后一条消息停在凌晨三点：“如果有天我消失了，记得帮我的游戏账号收菜。”她盯着这句话，指甲在手机壳上抠出月牙痕，刚要打字，对话框突然弹出共享定位——城郊废弃的信号塔。
“在家乖乖待着，别乱跑。”他的消息紧随其后，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林听汐咬着嘴唇，把母亲塞进行李箱的旧外套往肩上一披，悄悄推开生锈的铁门。巷口的流浪猫弓着背逃窜，她却满脑子都是陆辞秋会不会干傻事，会不会……。
信号塔下，少年倚着斑驳的塔身，校服袖子被铁丝网勾出破洞，手里却晃着便利店的塑料袋：“来杯逃亡特饮？”他举起两瓶可乐，拉环弹出的瞬间，气泡在夕阳里炸开细碎的光。林听汐伸手去抢，却在触到他冰凉的指尖时顿住——那上面沾着半干的颜料，是他偷偷在后爸书房墙上画鲸鱼留下的“罪证”。
“其实是离家出走啦。”陆辞秋突然说，仰头灌下可乐，喉结滚动的声音混着风声，“但别担心，我在游戏里给你留了顶级装备，就算我真被抓回去，你也能当全服第一。”他故意挑眉，嘴角却压不住落寞。
手机在这时疯狂震动，陆辞秋的家庭群消息99+，母亲的语音条像催命符：“立刻回家！”他冷笑一声关机，却在瞥见林听汐担忧的眼神时，突然从口袋掏出皱巴巴的纸巾，折成小鲸鱼塞进她手心：“信物在此，等我混出名堂，就来接你去真正的海边。”
暮色漫过信号塔时，陆辞秋的兄长开着的黑色轿车刺破昏沉。少年转身前，突然凑近她耳边：“别哭丧着脸，等我消息——”尾音被引擎轰鸣声碾碎，他塞进她口袋的，除了半块巧克力，还有张画着歪歪扭扭鲸鱼的纸条：“下次见面，换我听你吐槽生活的‘毒打’。”
“好，我会想你的”
这句话陆辞秋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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