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缓缓浸染着上海这座繁华的大都市。外滩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在黄浦江上投下斑斓倒影,陆家嘴的摩天大楼刺破云层,将城市的天际线勾勒得绚丽而冷峻。深秋的风裹挟着湿润的水汽掠过街道,卷起满地梧桐叶,为这座永远沸腾的城市添了几分萧瑟。在这片充满机遇与挑战的天地间,无数怀揣梦想的年轻人如潮水般涌来,试图在钢筋水泥的森林里,寻得属于自己的那片星光。
林夏站在街角一家不起眼的咖啡店门口,玻璃橱窗上凝结的水雾模糊了店内暖黄的灯光。她的手指深深陷进传单褶皱里,那张被汗水洇湿的选秀宣传单边角已经卷起毛边,"明日之子·新星计划"几个烫金大字在暮色中泛着微弱的光。三个月前从老家小城逃出来时,母亲摔碎的瓷碗声还在耳畔回响,此刻她望着玻璃映出的自己——褪色的牛仔外套裹着单薄的肩膀,睫毛上还沾着地铁口飘来的雨丝,掌心却因紧张沁出细密的汗珠。
推开门的瞬间,浓郁的咖啡香气裹挟着爵士乐扑面而来。林夏习惯性地缩了缩脖子,目光在逼仄的空间里逡巡。靠墙的座位几乎都被占满,几个戴着耳机敲电脑的白领、捧着剧本对戏的年轻演员,还有角落里偷偷抹眼泪的女孩,每个人都像被困在自己的茧里。直到她的视线扫过临窗的位置——那里坐着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阳光穿过褪色的蕾丝窗帘,在她发梢镀上金边,手中翻页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花瓣。
林夏的脚步不受控制地挪了过去,直到撞上桌角发出闷响,才惊觉自己的唐突。女孩抬起头,眼尾的泪痣随着笑意轻轻颤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是藏着整个黄昏的温柔:"要拼桌吗?"她主动合上书,露出《表演艺术论》泛旧的封面,"我点了焦糖玛奇朵,分你半杯?"
"谢、谢谢......"林夏僵着身子坐下,指节无意识摩挲着杯壁的水珠。当得知女孩叫苏瑶,和自己一样攥着那张皱巴巴的选秀传单时,她喉咙发紧地咽下一口咖啡,滚烫的液体顺着食道灼烧而下,"我、我在便利店打工时,偷偷看过往届比赛的视频......"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生怕对方笑话这份寒酸的热爱。
苏瑶却将糖包轻轻推过来,银质勺柄在杯口撞出清响:"我在舞蹈室当陪练,每天等学员下课才能用半小时镜子。"她手腕内侧有道淡粉色疤痕,"上次托举动作失误,被舞伴的高跟鞋划伤的。"两个女孩就这样隔着蒸腾的热气对视,忽然同时笑出声——原来光鲜的梦想背后,都藏着相似的狼狈。
窗外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时,林夏才惊觉手机电量即将耗尽。她们的聊天从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聊到碧昂丝的舞台动线,从试镜被拒的糗事聊到对未来的期许。苏瑶说起想在万人体育场开演唱会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林夏望着那张被灯光染成蜜糖色的脸,突然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
"明天上午十点,我在滨江路的舞蹈室等你。"苏瑶在便签纸上写下地址,字迹清秀得像水墨画,"那里有面落地镜,我们可以对着视频扒舞。"她起身时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林夏盯着对方塞进自己掌心的半块曲奇饼干,直到饼干碎屑沾在指尖,才后知后觉地追出去。
夜风卷着黄浦江的腥气扑面而来,苏瑶的白裙在路灯下晃成一道朦胧的光。两个女孩并排走在梧桐道上,影子被拉得很长,时而重叠,时而分离。林夏偷偷数着苏瑶发梢晃动的频率,听着对方讲起童年在少年宫学芭蕾的趣事,却没注意到苏瑶望向她时,眼底闪烁的温柔与迟疑——那时的她们都不会想到,这场裹挟着咖啡香气的相遇,会在未来的日子里,绽放成最璀璨也最刺痛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