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劫魔主

骨笛刺入隐峰封印的刹那，云昭听见地底传来心脏跳动的声音。

"咚——"

"咚——"

每一声都震得她五脏六腑移位，耳孔渗出黑血。脚下岩层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暗红色雾气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无数张扭曲的人脸。那些面孔张大嘴发出无声尖叫，继而如倦鸟归巢般涌入她手中的骨笛。

"很好。"莫无涯的灰眼珠在暗处泛着幽光，"它在认主。"

云昭突然跪倒在地。骨笛活了过来，末端生出细密的骨刺扎进她掌心。剧痛中，她看见走马灯般的幻象——尸山血海的战场，被锁链贯穿的巨人，还有九轮黑日当空的末日景象。最后定格在一双金色的竖瞳上，那目光冰冷得让她灵魂战栗。

"啪！"

莫无涯一巴掌将她扇醒。云昭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已经变成森森白骨，血肉正被骨笛贪婪吞噬。她咬牙运转《血狱魔经》，周身腾起血色火焰，与骨笛的吞噬之力对抗。

"不够。"莫无涯摇头，"玄冥圣体不该这么弱。"

云昭眼中闪过狠色，突然朝洞外一抓。躲在岩石后的王富贵被无形之力拽来，男孩惊恐的表情还未展开，头颅就被她生生拧下。鲜血喷溅在骨笛上，这件上古魔器终于发出满足的嗡鸣，化作一道白光没入她丹田。

"你养的小狗倒是好用。"莫无涯轻笑。

云昭看着王富贵无头的尸体，想起三年前那个朝她吐口水的胖少爷。现在这具尸体瘦得皮包骨头，后背全是鞭痕——都是她这三年来亲手留下的。她舔舔嘴唇，突然有些怀念对方做的桂花糕。

"天穹秘境三日后开启。"莫无涯扔来一块玉牌，"各派精英都会进入，你知道该怎么做。"

玉牌触手冰凉，正面刻着"玄天"二字，背面却是云昭从未见过的血色符文。她心领神会地笑了，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

......

秘境入口处霞光万丈。云昭穿着鹅黄色留仙裙，发间簪着茉莉绢花，看起来就像个不谙世事的闺阁少女。周围各派弟子频频侧目，有几个年轻修士甚至红着脸过来搭讪。

"这位师妹是第一次来秘境吧？"青霞门的蓝袍修士温声道，"里面凶险，不如与我们..."

云昭低头绞着衣角，声音细如蚊蚋："多谢师兄关照。"垂落的睫毛掩去眸中血色——她认出这人腰间的玉佩，正是三年前在集市上，那个说她"贱种不配测灵根"的老道士所佩。

进入秘境后，云昭乖巧地跟在队伍最后。当众人被一群铁甲犀牛冲散时，她"不小心"摔倒在蓝袍修士身旁。男人扶起她瞬间，掌心突然传来刺痛。

"师、师兄..."云昭惊慌后退，"你手上..."

蓝袍修士愕然发现自己的右手正在融化。他刚要运功逼毒，喉咙却被一条猩红长舌刺穿。云昭的面孔如蜡般脱落，露出原本精致却惨白如尸的容颜。她抽回变成利刃的舌头，舔了舔嘴角脑浆。

"第一个。"

接下来三天，秘境变成了屠宰场。云昭用从莫无涯那学来的"千面幻形术"，时而扮作受伤的同门，时而化作惊慌的散修。每当有好心人靠近，就会成为骨笛的新鲜养料。到第四天清晨，她腰间的储物袋已经装了二十三枚金丹修士的本命法宝。

"还差七个。"她坐在尸堆上清点战利品，突然感应到西北方有剧烈灵力波动。骨笛在丹田兴奋震颤，那是遇到强大猎物的反应。

当云昭赶到时，正看见玄天宗大师姐洛清霜独战五头六阶妖兽。白衣女子剑法如虹，眉心一点朱砂痣艳得滴血。云昭眯起眼——这位可是掌门之女，天生"玄阴灵体"，据说出生时伴有九凤来仪异象。

"师妹快走！"洛清霜瞥见她，急声喝道，"这里有七情魔宗的埋伏！"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六名黑袍修士结阵而出。为首者狞笑："玄天宗的仙子，正好拿来当鼎炉！"

云昭装作惊慌失措地后退，实则暗中弹出六缕黑气。当魔修们扑向洛清霜时，他们脚下的影子突然活了过来，如毒蛇般缠上脖颈。洛清霜惊愕地看着魔修们突然自相残杀，最后全部气绝身亡。

"师妹你..."她转头时，正对上云昭猩红的双眼。

"师姐知道吗？"云昭抚摸着洛清霜的脸，"你爹卧室下面有个血池，里面泡着三百多个童女。"指尖下滑到对方丹田处，"他需要亲生女儿的玄阴之气来维持返老还童的邪术呢。"

洛清霜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反应让云昭很满意，她温柔地剖开大师姐的腹部，取出一颗冰蓝色的金丹。骨笛自动飞出丹田，将金丹串在笛身上第七个孔洞处。

"完美。"云昭舔掉手指上的血迹。突然，她猛地侧身，一道灰芒擦着脸颊飞过，在石壁上腐蚀出丈许深坑。

莫无涯从阴影中走出，灰眼珠闪烁着危险的光："为师教过你，猎物死透前永远不要背对。"

云昭甜甜一笑："师父不也说过，真正的猎手总会假装成猎物？"

地面上的"尸体"突然暴起发难，洛清霜的袖中射出九根冰魄神针。莫无涯袖袍一卷将暗器尽数收走，却见云昭已经掐着洛清霜的脖子退到十丈开外。

"你早就知道？"洛清霜咳着血问。

云昭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还知道你是故意引我来这里的。"说着突然将手插入对方胸口，掏出一颗跳动的心脏，"可惜你爹没告诉你，玄冥圣体最擅长的就是...噬心。"

心脏在她掌心化作血水，渗入皮肤。云昭周身爆发出一圈血色光环，修为瞬间突破到筑基大圆满。她满足地叹息，转头看向莫无涯："师父要不要也尝尝？"

老人脸上皱纹舒展，突然放声大笑："好！好！不愧是我的好徒儿！"笑声戛然而止，他灰眼珠泛起诡异波纹，"那么现在，把钥匙交出来。"

云昭感到丹田一阵绞痛。骨笛不受控制地飞出，笛身上七个孔洞依次亮起。莫无涯口中念诵古老咒语，秘境天空顿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后面漆黑的虚空。

"你在我功法里做了手脚。"云昭单膝跪地，嘴角溢出血沫。

莫无涯爱怜地抚摸她的头顶："傻孩子，哪个师父不会留一手？"他指向虚空，"看，那是被封印的九幽界，里面沉睡着..."

话未说完，莫无涯突然僵住。他缓缓低头，看见自己胸口透出一截白骨——那是云昭的右手食指，此刻已经异化成三尺长的骨刺。

"我也留了一手。"云昭转动骨刺，满意地看着师父的灰眼珠开始渗血，"《血狱魔经》第四层，噬师。"

莫无涯的身体如沙塔般崩塌，却在彻底消散前露出诡异的微笑："你以为...杀的是本体？"

云昭猛地回头，秘境出口处站着个一模一样的莫无涯，正对她挥手作别。天空裂缝中突然伸出一只覆盖鳞片的巨爪，将她扫入虚空。

......

当云昭在乱葬岗醒来时，发现自己丹田处多了个黑色漩涡。骨笛悬浮其中，笛身上七个孔洞已变成七只转动的眼珠。她尝试运转功法，方圆百里的坟茔同时喷出黑气，无数亡魂哀嚎着被她吞噬。

"原来如此。"云昭抚摸着腹部，那里浮现出诡异的符文，"九幽界的通行证。"

她踏着尸气走向最近的城镇。守城士兵刚要阻拦，突然浑身抽搐倒地，皮肤下鼓起无数蠕动的黑虫。云昭踩过尸体，所过之处花草枯萎，连阳光都被染上血色。

三个月后，玄天宗震怒。派去追查秘境事件的十二名金丹修士全部魂灯熄灭，最后传回的影像里，有个穿红衣的少女坐在尸山顶端吃糖葫芦。

"是云昭！"执法长老认出了这个外门弟子，"她入魔了！"

掌门看着水镜中少女背后若隐若现的九轮黑日虚影，手中茶盏"啪"地碎裂："不是入魔...是圣体苏醒了。"

与此同时，云昭正蹲在乞丐巷的垃圾堆旁。她面前跪着当年那个说她"娘是窑子里的烂货"的钱庄掌柜，男人已经没了四肢，像蛆虫般在地上蠕动。

"告诉你个秘密。"云昭掰开他的嘴，塞进一把金瓜子，"我娘确实是妓女。"她指尖燃起黑焰，"所以她死的时候，我把整个青楼的人都做成了灯笼。"

掌柜的惨叫声中，她忽然想起测灵根那天。清虚子说她是什么"灾厄之体"，现在想来，那老道恐怕是唯一说了实话的人。

骨笛在丹田发出愉悦的震颤，云昭知道，它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