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相机镜头里，初春的阳光正透过疏朗的枝桠，在两个少年肩头织着金斑。林时脊背挺得笔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相机边缘，一本正经地对着镜头：“今天是2016年3月1日，我和杨炽准备去花店买花。”

他耳尖泛着薄红，被斜倚在老槐树下的杨炽看得直乐。杨炽指尖转着片刚摘下的嫩叶，笑得肩头直颤：“哎呦～买花干什么呀，好难猜哦～”尾音拖得绵长，故意往林时跟前凑了凑，“我们的林大少这是铁树要开花，花瓣上还得沾着蜜吧？”

话音未落，林时的脚已经带着风扫过来，却在离杨炽脚踝寸许处收了力，只轻轻磕了下：“别没事找事。”声线绷得紧，嘴角却悄悄弯了个小弧度。

镜头晃了晃，再稳下来时，暮色已漫上檐角。巷口的路灯亮了，暖黄的光把墙根的青苔照得毛茸茸的。林雾遥背着双肩包站在光晕里，发梢还沾着点晚风卷来的柳絮。

“这位是我们班的林雾遥，余淅的好朋友。”杨炽的声音从镜头后钻出来，带着点欠揍的笑意，“现在要靠她把女神约出来，瞧瞧她准备用什么——”

“诡计”两个字还没出口，林雾遥的拳头已经带着风擦过镜头边缘，精准落在杨炽胳膊上。她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炸毛的小兽：“你是不是找死啊？”

“哎呀我错了姑奶奶！”杨炽的惨叫混着相机轻微的磕碰声，“您这是仙女下凡用的妙计，妙计！”

镜头忽然朝远处推了推，能看见不远处居民楼的窗，亮着星星点点的灯。林时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到余淅家附近了。”林雾遥扒着镜头边缘，把脸凑过来半张，睫毛在灯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我刚骗她说林时顺路，让他来接。”她冲镜头眨眨眼，指尖比了个“冲”的手势，“我们躲会儿，给这棵铁树——”

“闭嘴。”林时轻咳一声，耳尖又红了，远处恰好传来谁家阳台的风铃响，叮铃铃的，混着少年人憋不住的笑，漫进渐浓的夜色里。林雾遥和杨炽蹲在远处的灌木丛后，相机镜头被晚风拂得微微晃，屏幕里的光斑忽明忽暗，像谁按捺不住的心跳。

余淅握着手机下楼，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点了个“收到”，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她咬着下唇轻嗔：“遥遥真是的，讨厌鬼……”话音还飘在风里，抬头就撞进林时的目光里。手机“啪”地按在腰后，指节捏得发白，脸上腾起的红晕比路灯还灼人，她往后缩了半步，眼神慌慌张张瞟向天边：“晚上好啊，额，emm，今天天气真好，我们快走吧。”声音里的紧绷像拉满的弦，连相机都能录下她发梢抖落的慌乱。

林时站在暖黄的光晕里，背后藏着的手正攥着花束，白玫瑰的花瓣被风掀得微颤，花茎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滑，在他手背上洇出小水痕。他往前凑了凑，影子漫过她的鞋尖，喉结轻轻滚了滚，声音听着平稳，指尖却把花束攥得更紧了些：“晚上好。”目光落在她被风吹起的额发上，“见到你真好，余淅。”顿了顿，补了句，“你今天……很好看。”

余淅被这话烫得抬手捋头发，指尖蹭过发烫的耳垂，故意拖长调子：“矮油～你暗恋我吗？这么煽情。”嘴角翘着，眼神却不敢碰他的。

“嗯，对。”林时突然把花从身后亮出来，粉白的玫瑰在灯下泛着柔光。“余淅，我喜欢你很久了，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他把花往她手里塞，指腹不小心碰到她的，像被火星烫了下，飞快缩了回去。

余淅僵在原地，怀里的花束沉甸甸的，花瓣蹭着小臂，痒得人心慌。过了好半晌，她才眨了眨眼，声音飘得像羽毛：“你刚才说什么？你…你喜欢我，好孩子，大冒险又输了吗？这种事下次别找我了，真的不好笑。”她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

“没有大冒险，我是真的喜欢你。”林时的声音沉了沉，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攥成拳，指节泛着白。

“那为什么突然就说了？”余淅抬头看他，眼里蒙着层懵懵的雾，指尖把花茎捏出了褶皱。

“不再犹豫。”林时望着她，四个字说得又轻又重，风突然停了，连远处的虫鸣都静了静，只有相机还在转，录下他喉结滚动的轻响，和她突然屏住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