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书欣数到第一百只羊时，终于放弃了入睡的尝试。
自从张凌赫离开后，她蜷缩在人偶房间的角落，背靠墙壁，死死盯着门口。月光透过脏兮兮的窗户，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人偶——那些长着她脸的人偶——在阴影中仿佛有了生命，随时会向她爬来。
手环突然震动，虞书欣吓得一颤。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
【当前在线观众：87,532人】
【累计打赏金额：￥42,156】
【主播排名上升至第19位】
"开什么玩笑......"虞书欣喃喃自语。她轻轻点击手环屏幕，弹幕如潮水般涌出：
【小鱼怎么不动了？卡了吗？】
【刚才那个NPC太带感了！】
【这特效绝对国内顶尖水平】
虞书欣的喉咙发紧。观众们真的以为这是表演。她深吸一口气，对着手环挤出一个笑容："抱...抱歉，刚才在调整设备。这座古宅确实...呃，很有氛围。"
她必须维持直播。如果这真的是她与外界唯一的联系......
一声轻微的"咔嚓"从门口传来，虞书欣的呼吸停滞了。门把手正在缓缓转动。
"谁？"她的声音细如蚊呐。
没有回答。门把手停止转动，取而代之的是指甲刮擦木头的声响，一下，两下......越来越急促。
虞书欣抓起最近的人偶——触感冰凉柔软，像真正的皮肤——朝门口扔去。人偶撞在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刮擦声戛然而止。
随后，一声轻笑从门缝渗入房间。
不是张凌赫那种冷冽的声音，而是一种扭曲的、带着水音的咯咯笑，像是喉咙里卡着血块的人发出的声音。
虞书欣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手环上的生命值从85掉到了83。
"冷静...思考..."她对自己说。如果这真是《古宅惊魂》的世界，那么游戏规则应该同样适用。在游戏中，夜晚是最危险的，玩家需要找到安全的房间躲藏直到天亮。
问题是，这个房间还安全吗？
虞书欣的目光扫过四周。人偶们似乎...移动了位置。之前倒在门口的那个，现在离她更近了一步。
"去他妈的。"她猛地站起来，冲向窗户。窗框锈迹斑斑，但勉强能推开。外面是二楼的外廊，连接着消防楼梯。
刮门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加急促。
虞书欣毫不犹豫地翻出窗户。夜风扑面而来，带着腐朽的气息。她轻手轻脚地沿着外廊移动，每一步都让老旧的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弹幕疯狂滚动：
【卧槽这外景建模绝了！】
【小鱼小心啊！】
【打赏火箭x5】
虞书欣无暇顾及。她来到消防楼梯前，铁梯上布满红褐色的锈迹，在月光下像干涸的血迹。正当她准备踏上第一级台阶时，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啊！"她几乎跳起来，转身对上了张凌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你不该在这里。"张凌赫的声音比夜风还冷，"夜晚的宅子...很饥饿。"
虞书欣后退一步，后背抵上栏杆："什么意思？"
张凌赫没有直接回答。他微微侧头，似乎在聆听什么。远处传来液体滴落的声音，啪嗒，啪嗒......节奏如同心跳。
"跟我来。"他突然说，抓住虞书欣的手腕。他的手掌冰冷得不似活人，力道却大得惊人。
虞书欣被拉着穿过迷宫般的走廊。奇怪的是，明明应该是深夜，走廊两侧的煤气灯却忽明忽暗地亮着，投下摇曳的影子。有些影子...不太对劲。过于细长，或者多出了不该有的肢体。
"别看。"张凌赫头也不回地说，"影子会记住被注视的感觉。"
他们最终停在一扇普通的门前。张凌赫推开门，里面是一个简陋但干净的小房间，有一张窄床、一个衣柜和一套桌椅。
"这是我的...私人区域。"张凌赫松开她的手，"宅子不会在这里觅食。你可以待到日出。"
虞书欣揉着发红的手腕："为什么帮我？"
张凌赫的表情出现一丝波动，很快又恢复冷漠："我只是不喜欢看食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他转身欲走。
"等等！"虞书欣叫住他，"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真的穿越进了游戏？"
张凌赫的背影僵了一瞬："游戏？"他慢慢回头，嘴角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小姐，这里从来不是什么游戏。这里是地狱的前厅。"
说完，他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脚步声渐行渐远。
虞书欣关上门，瘫坐在床上。手环显示生命值回升到了85。她检查了房间每个角落，确认没有隐藏的恐怖后，才稍微放松下来。
弹幕已经炸开锅：
【这剧情神展开啊！】
【NPC好帅但好可怕】
【小鱼快找线索！】
虞书欣苦笑："各位，这不是演出的部分...我真的被困在这里了。"
弹幕飘过一片【演技好评】。
她放弃解释，转而检查房间。衣柜里是清一色的黑色西装，桌上有一本皮面笔记本，但里面全是空白页。唯一有价值的是床头柜抽屉里的一把老式钥匙，上面贴着泛黄的标签："厨房"。
"厨房..."虞书欣回忆游戏设定，厨房是获取补给和线索的重要地点。但张凌赫说过夜晚很危险......
手环突然震动，跳出一条新消息：
【任务触发：探索古宅厨房】
【奖励：生命值+10，线索x1】
【失败惩罚：无】
虞书欣咬了咬嘴唇。奖励很诱人，但直觉告诉她夜晚外出极其危险。就在她犹豫时，窗外传来钟声——午夜十二点。
诡异的是，随着钟声响起，窗外的天色开始变亮。短短几分钟内，黑夜变成了灰蒙蒙的白天。
"时间错乱..."虞书欣想起游戏中的设定，古宅内部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或许现在就是探索的好时机？
她握紧钥匙，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廊空无一人，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投射进来，给一切蒙上不真实的光晕。
按照记忆中的地图，厨房应该在一楼西侧。虞书欣轻手轻脚地下楼，每一步都警惕地观察四周。
一楼大厅比夜晚看起来更加破败。墙纸剥落，地板上积满灰尘，只有一串新鲜的脚印通向厨房方向——不是她的。
虞书欣屏住呼吸，沿着脚印前进。厨房门半掩着，里面传出液体沸腾的声音和...歌声？
一个沙哑的女声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间或夹杂着刀剁在案板上的闷响。
虞书欣从门缝窥视，看到一个佝偻的背影在灶台前忙碌。老妇人穿着脏兮兮的围裙，灰白的头发扎成一个乱糟糟的髻。她左手搅动锅里的浓汤，右手握着一把血迹斑斑的菜刀。
灶台旁边的案板上，堆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虞书欣捂住嘴强忍干呕。就在这时，老妇人突然停止哼歌，缓缓转头——
"砰！"虞书欣不小心碰倒了门边的扫帚。老妇人的头转了180度，露出一张腐烂的脸，眼窝里蠕动着蛆虫。
"新鲜食材......"老妇人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
虞书欣转身就跑。身后传来菜刀砍入木门的巨响和老妇人癫狂的笑声："跑吧跑吧！肉跑了更香！"
她慌不择路地冲进一间储藏室，锁上门，靠在门上大口喘息。储藏室里堆满罐头和干货，但大部分已经腐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弹幕一片沸腾：
【这老太婆特效绝了！】
【刚才那团肉是什么啊！】
【打赏飞机x3】
虞书欣没心情看弹幕。她注意到储藏室角落里有一个上锁的小柜子，钥匙孔和她手中的厨房钥匙形状吻合。
"求你了...有点有用的东西..."她颤抖着插入钥匙。柜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是一本残缺的日记本。
虞书欣翻开泛黄的纸页，上面的字迹潦草狂乱：
"1923年7月15日：他又在夜里游荡了。我听到阁楼传来笑声，但家里根本没有孩子......"
"7月20日：厨娘说冰窖里的肉总是莫名其妙地消失。管家检查后说可能是老鼠，但什么老鼠能吃掉半头牛？......"
"7月29日：上帝啊，我看到了！是老爷！他在宴会厅...在吃...我不敢写下来......"
"8月1日：我决定带着孩子们离开。这座宅子已经疯了，老爷也疯了。如果读到这本日记的人，请记住——不要吃宅子里的任何东西，不要相信镜子里的倒影，最重要的是......"
最后一页被撕掉了，只留下几个血指印。
虞书欣的脊背发凉。这些规则和张凌赫警告她的惊人地相似。她正想继续搜索，储藏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小姐。"是张凌赫的声音，"开门。"
虞书欣犹豫了。她不确定能否信任这个神秘的管家。
"如果你不想成为午餐的话。"张凌赫补充道，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虞书欣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张凌赫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把银质餐刀。刀尖滴着暗红色的液体。
"厨娘呢？"虞书欣小声问。
"暂时...休息了。"张凌赫收起餐刀，"你不该白天来厨房。厨娘只在白天觅食。"
虞书欣皱眉："但你说夜晚危险......"
"都危险。"张凌赫简短地说，"只是危险的东西不同。"他扫了一眼她手中的日记本，眼神微动："你找到了伊丽莎白的日记。"
"你认识写日记的人？"
张凌赫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她是...最后一任女主人的女仆。"他伸手想拿日记本，虞书欣下意识后退一步。
"我不建议你继续读下去。"张凌赫收回手，"有些记忆...最好被遗忘。"
虞书欣正想追问，手环突然剧烈震动。屏幕上跳出血红色的文字：
【紧急任务：午夜前往地下室，取回"主人的怀表"】
【时限：今晚12:00-12:15】
【奖励：生命值+20，关键线索x1】
【失败惩罚：生命值-30】
她的胃沉了下去。30点生命值——几乎是她目前总量的三分之一。
"怎么了？"张凌赫敏锐地问。
虞书欣给他看了手环。张凌赫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别去。"
"但我可能会死！"
"去了更可能会死。"张凌赫冷冷地说，"地下室是宅子消化食物的地方。"
虞书欣咬住嘴唇："你有更好的建议吗？"
张凌赫沉默片刻，突然伸手覆住她的手环。他的手掌冰冷刺骨，手环屏幕却诡异地闪烁起来，任务文字扭曲变形，最终变成：
【任务变更：午夜前找到"晚宴邀请函"】
【奖励：生命值+15】
【失败惩罚：生命值-15】
"这...你怎么做到的？"虞书欣震惊地看着他。
张凌赫收回手，表情恢复了那种疏离的冷漠："只是给你一个...存活率更高的选择。"他转身走向门口，"记住，邀请函通常藏在镜子后面。但不要看镜子太久。"
他离开后，虞书欣看向手环。观众人数已经突破十万，打赏金额飙升至八万多。弹幕疯狂讨论着刚才的"剧情转折"。
虞书欣苦笑。如果观众们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翻开日记本最后被撕掉的那页背面，发现一行几乎被磨灭的小字：
"当心那个英俊的管家。他不是活人，但也不是死人。他是......"
字迹在这里完全消失了。
虞书欣合上日记，心跳如雷。她需要更多线索，而那张神秘的"晚宴邀请函"可能是关键。
但首先，她得找到一个镜子——并且控制自己不去看镜中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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