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1937年秋 上海西仓区码头
时间:戌时三刻(晚上9:45)
天气:铅灰色云层低压,海风裹挟着柴油与血腥气。
沈清如的缎面旗袍下摆扫过码头的青灰砖块,高跟鞋跟敲击地面的节奏与远处货轮的汽笛形成诡异二重奏。她贴墙疾行时,嗅到浓重的苦杏仁气息——这味道总让她想起母亲实验室里那些装着"洋药"的锡瓶,玻璃管壁上凝结的水珠仿佛随时会渗出致命的甜香。
货箱堆砌成的迷宫深处,三艘悬挂青帮三角旗的货轮正吞吐着幽蓝火光。探照灯扫过她旗袍立领的瞬间,沈清如感觉后颈汗毛倒竖。三个月前青帮绑架案留下的后遗症仍在作祟,那些绑匪腰间鼓起的枪管形状总在噩梦中反复浮现。
口袋里的怀表突然发出齿轮卡死的闷响,这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遗物。表盖内侧"清如制表于沪,1935"的刻痕在指腹下凹凸不平,如同某种神秘的密码。她下意识抚摸表链——孔雀石搭扣上沾着可疑的红褐色痕迹,不知是经年累月的灰尘,还是某种新鲜的...血渍?
"姑娘当心!"
身后传来女人沙哑的嘶吼。沈清如猛然回头,看见一个穿灰布长衫的女人踉跄着栽倒在她脚边。她的左肩撕裂成可怕形状,钢筋从伤口里刺出,在月光下泛着尸骨般的惨白。
女人沾血的手指死死扣住她的裙摆,破损的衬衫下渗出黑红色液体。沈清如闻到浓烈的苦杏仁味,这味道让她想起法租界药房后院那个被烧毁的锡制香水瓶——母亲失踪前最后一次使用的香膏,正是浸泡在类似的苦杏仁油里。
"拿这个..."女人将金属物件塞进她掌心,那是台老式柯达相机,皮革背带被血浸透成酱紫色。她的右眼凹陷得可怕,左眼却诡异地泛着红光,仿佛某种机械装置的指示灯。
沈清如的指尖触到相机的金属触感,突然瞥见女人耳后新结的血痂——那形状竟与她锁骨处的蝶形胎记完美契合。某种直觉驱使着她后退,却被女人突然抓住手腕按在砖墙上。
女人的呼吸喷在她颈侧,带着硝烟与龙涎香的复杂气息:"告诉青帮三当家,八月十五子时的密码是‘夜昙香’。”
沈清如的调香盒突然从旗袍暗袋滑落,七种颜色的香精瓶叮叮当当滚落一地。女人条件反射般要去捡,却被她踩住脚踝。
"顾明棠。"她脱口而出这个名字,"军统暗桩代号‘暗影’,对吧?"
女人浑身僵直,左眼红光骤然熄灭。沈清如趁机抽出藏在鞋跟的注射器,针尖对准她颈侧的血管:"你最好现在杀了我,否则明天《申报》头条就是《百乐门名伶私通革命党》。"
就在针尖即将刺破皮肤的瞬间,一声枪响撕裂夜空。女人突然揽住她的腰扑向地面,子弹擦着她的发梢掠过,在身后的木箱上炸开火星。
沈清如躺在女人身下,闻到她后背渗出的血腥气与淡淡的苦杏仁味愈发浓烈。她摸索着打开调香盒,将一滴夜昙香精油抹在她伤口上。奇异的清凉感让她想起小时候在孤儿院,嬷嬷用安神香膏为她处理烫伤。
"你为什么要救我?"女人虚弱地笑起来,染血的手指抚过她颈后的胎记,"军统在找..."
爆炸声骤然炸响,整条码头的货箱轰然倒塌。沈清如被气浪掀飞,半空中看见女人踉跄着走向货轮,左手高举着相机,右手按下藏在袖口的引爆器。
次日清晨,沈清如站在百乐门后巷的暗门前,耳钉里的微型胶卷硌得胸口发疼。她取出调香盒里的银针,轻轻刺入大腿内侧——这是母亲教她的自保之法。鲜血滴在盒中香精上,奇异的香气突然漫开,恍惚间,她仿佛看见月光下的码头,那个女人用相机为她拍下第一张照片,取景框里她的背影与某张泛黄的旧照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