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像所有普通情侣一样约会,去公园散步时元元会下意识走在靠马路的一侧,看电影时会悄悄把爆米花往她这边推,甘砚加班晚了,他会算着时间去画室接她,手里攥着一瓶温热的牛奶。甘砚偶尔会忘了他曾经是只小狗,只当他是个突然闯入生活的、干净热烈的少年。
可她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比如看到宠物医院的广告牌时,比如翻到手机里元元小时候的照片时,比如元元偶尔盯着窗外的狗群出神时。她知道金毛的寿命只有十几年,而他变成人,似乎也没能改变这个定数。
这个秘密犹如一根细刺,深深扎在她的心底。她从来都不敢提及,元元也从未追问过。他们之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默契,总是巧妙地避开这个话题,将每一天都过得如同偷来的礼物般小心翼翼,却又弥足珍贵。
元元开始变得嗜睡是在一年后。起初只是白天会多睡一会儿,后来连晚上也常常很早就困了,他的脸色渐渐失去了往日的红润,眼神也偶尔会变得浑浊,像蒙了层雾。有一次甘砚半夜醒来,发现他坐在床边,借着月光抚摸自己的脖颈,那里有一圈浅浅的、像项圈勒过的白痕——那是他戴过狗项圈的地方。
“满满,”他声音很轻,“我好像……要走了。”
甘砚捂住嘴,没让自己哭出声。她知道这一天总会来,可真到了眼前,心脏还是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最后那段日子,元元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醒着的时候就靠在甘砚怀里,听她讲以前的事。“你刚来时可丑了,”甘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声音带着哭腔,“毛都粘在身上,像只落汤鸡。”
元元唇角扬起,笑意盈盈间,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那熟悉又温暖的模样,与他昔日身为小狗时的神态毫无二致。“但是满满把我捡回来了。”话语轻柔,却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感激与眷恋。
“我还给你洗了澡,用的是玫瑰味的沐浴露。”
“嗯,香。”他往她怀里蹭了蹭,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满满身上也香。”
他走的那天也是个雨天,和他们相遇时很像。窗外雨声淅沥,元元躺在甘砚腿上,呼吸已经很微弱了,他看着她,眼神又变得像初见时那样清澈,“满满,别哭。”
“我不想走的。”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但好像……该回去了。”
甘砚抱着他,感觉怀里的温度一点点变冷,她哽咽着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的。”
“满满的画……以后要多画点光啊。”他抬手想碰她的脸,手却在半空中停住,慢慢垂了下去,眼睛里的光像被风吹灭的烛火,彻底暗了下去。
甘砚抱着他哭了很久,雨声敲打着窗户,像是谁在低声呜咽。等她哭够了,低头时才发现,怀里的少年不见了,只有一只金毛小狗静静地躺在那里,眼睛闭着,嘴角像是还带着笑,仿佛只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