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离心机还在嗡鸣,张真源把最后一份数据备份进移动硬盘。宋亚轩的琴箱斜靠在粒子对撞机旁,箱体贴满航空托运标签,像斑驳的鳞片。
“三十天。”宋亚轩用琴弓轻敲操作台,“从明天日出开始。”
张真源摘下护目镜,镜架上缠着褪色的平安绳:“导师说项目暂停申请最多批四周。”
“够过完你的二十二岁生日。”宋亚轩突然抽走他胸口的钢笔,在实验日志划下粗线,“现在开始,禁止提量子纠缠。”
蝉鸣撞碎在凌晨四点的出租屋。宋亚轩赤脚踩过满地琴谱,把行李箱里的维也纳咖啡粉倒进马克杯。张真源蹲在冰箱前皱眉:“过期半年的炼乳...”
“保质期是资本家骗局。”宋亚轩将炼乳挤进咖啡杯,奶腥味混着雪松香弥漫开来。晨光穿透百叶窗时,两人头碰头研究泡面包装袋的俄文说明,热水冲开的面汤里浮着可疑的肉粒。
“像不像初三那年?”宋亚轩戳着膨胀的面饼,“你总说我泡的面硬得像鞋底。”
张真源把煎焦的荷包蛋盖在他碗里:“现在进步了,至少能吃出是食物。”
超市冷气扑灭蝉鸣。宋亚轩把购物车撞进膨化食品货架,五彩包装袋雪崩般砸在张真源肩头。
“购物清单第一条:蔬菜。”张真源举着便签本叹气。
“洋葱圈不算蔬菜?”宋亚轩把三包薯片抛进推车,铝箔包装反射着冷光,“第二条呢?”
“停止制造物理灾害。”
收银台排起长队时,宋亚轩突然拽过张真源的手腕。扫码枪滴滴作响中,他指尖划过那人掌心的茧:“弹吉他磨的?”
“修示波器螺丝刀的压痕。”张真源反手扣住他手指,“你小提琴茧在虎口,第三指节。”
身后老太太的咳嗽声惊开交握的手。塑料袋勒出红痕的归途,宋亚轩踩着张真源的影子哼《小星星变奏曲》,走调的音符惊飞电线上的麻雀。
二十二岁生日在雷雨中降临。张真源用电路板搭成烛台,跳动的蓝光映着便利店蛋糕的劣质奶油。宋亚轩的礼物是盘录音带,嘶哑的电流声里混着维也纳地铁报站音。
“在金色大厅后台录的。”他按下暂停键,“每次谢幕掌声响起,我就数天花板裂缝——第三块裂痕像你笑起来的嘴角纹路。”
暴雨拍打窗棂的深夜,两人挤在沙发看盗版《星际穿越》。看到墨菲撕毁日历那刻,宋亚轩突然关掉投影仪。
“三十天后...”他的呼吸喷在张真源耳后。
“冰箱贴会记得买牛奶。”张真源把薄毯往上拽,“睡吧,明天去天文台。”
废弃观测站的铁门锈蚀成赭红色。宋亚轩踹开门锁时惊起满室尘埃,蛛网黏在他翘起的发梢。张真源用衬衫下摆擦拭目镜,金属支架发出呻吟。
“像不像初三暑假?”宋亚轩把矿泉水瓶当话筒,“下面由张真源同学讲解仙女座星云...”
“首先纠正观测角度偏差32.7度。”张真源托着他手肘调整方向,“其次你当年说的是猎户座。”
汗湿的T恤黏在后背。宋亚轩忽然转身,睫毛蹭过对方下巴:“现在能看见未来了吗?”
调焦轮咔哒作响。张真源的声音混着金属摩擦声:“只能看见某个傻瓜的瞳孔倒影。”
第十三天在菜市场爆发冲突。宋亚轩把活鱼摔进水池,鳞片溅上张真源新买的《天体物理导论》。
“清蒸才能尝出鲜!”宋亚轩攥着挣扎的鱼尾。
“水煮鱼片更适合你胃病。”张真源抹去书页上的黏液。
摊主举着刀大笑:“小两口回娘家啊?”
称重的塑料袋突然断裂。鲫鱼在积水里扑腾,两人同时弯腰去抓,撞在一起的额头发出闷响。宋亚轩蹲在鱼摊边大笑时,张真源用草绳系住鱼鳃,指节蹭过对方手腕静脉。
第二十一天发现冰箱贴失踪。宋亚轩赤脚翻遍厨房,打碎的酱油瓶在地板画出抽象画。张真源从旧球鞋里掏出企鹅造型磁铁:“某人在维也纳弄丢钥匙那次...”
“是你把备用钥匙藏进微波炉!”宋亚轩踩着酱油渍扑过去,两人滑倒在冰箱门前。冷藏室的灯映着天花板的油渍,像片小小的星云。
“像不像...”宋亚轩的喉结抵着他锁骨。
“像初二那年打翻的蓝墨水。”张真源抹开他颊边的酱油渍,“当时你额头沾着墨点来考试。”
倒计时第七天在琴房度过。张真源用示波器连接电子琴,跳跃的绿色光斑随音符起伏。宋亚轩突然弹起肖邦《离别曲》,光斑炸成纷乱的雪点。
“热力学第二定律...”张真源关掉仪器。
“闭嘴!”宋亚轩砸下琴盖,“还剩一百六十八小时,别拿物理当盾牌。”
暮色漫过琴键时,他们并排躺在防滑垫上。空调滴水声里,张真源忽然说:“其实那年我偷改过志愿表。”
宋亚轩数着天花板裂缝:“教导主任打电话时,我在教务处门口偷听。”
“为什么不说破?”
“怕你像敖子逸那样放弃。”裂缝在视野里模糊成光晕,“更怕你为我放弃时,眼里有半分犹豫。”
最后一天的日光爬上三十三阶旧天台。宋亚轩数着台阶上的裂纹:“比重庆少五阶。”
“每阶高度增加2厘米。”张真源展开野餐布,“符合人体工学。”
便利店饭团在烈日下发馊。两人头碰头研究芥末酱说明书时,宋亚轩突然问:“分开后第一件事做什么?”
“把冰箱过期炼乳扔掉。”
“我去买新的。”宋亚轩扯开酱料包,“等你博士毕业...”
“等你全球巡演...”
蝉鸣突然静止。张真源腕表滴答走向十二点,秒针跳过终点的瞬间,宋亚轩把芥末酱挤进他饭团:“生日快乐,张真源。”
芥末辣味冲上鼻腔时,张真源看见宋亚轩睫毛沾着水珠。他蘸着矿泉水在水泥地写公式:【F=G·m₁m₂/r²】
“万有引力常量会衰减吗?”宋亚轩用鞋尖蹭花等号。
张真源抓住他脚踝,在公式末尾添上指数:【t⁻¹】。积灰的水泥地留下两道拖痕,像彗星掠过旷野的尾迹。
暮色吞没天台时,宋亚轩用琴弓挑起背包:“明天不用送。”
“观测站新项目要封闭实验。”张真源收拢野餐布褶皱。
两人在第七阶分开。宋亚轩往下走了五步,回头看见张真源站在第三十三阶,白衬衫被晚风鼓成帆。多年前那个山城少年也是这样站在台阶上,校服下摆拂过他发烫的脸颊。
“喂!”宋亚轩突然喊,“当年爬完三十八阶,你说过句话!”
张真源的身影融进靛蓝天幕。晚风送来模糊的回应,不知是“小心台阶”还是“明天见”。
路灯次第亮起。宋亚轩摸到口袋里的冰箱贴——企鹅肚皮刻着新日期:【博士毕业典礼 2026.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