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安的温柔

念安指尖抚过手环上被孩童们编得歪歪扭扭的蓝花，指尖传来草叶青涩的触感，嘴角的笑意漫进眼底。她蹲下身，和孩子们齐平了视线，轻声道：“那姐姐和你们一起好不好？等花开的时候，我们就坐在田埂上，吃阿婆做的桂花糕。”

孩子们欢呼起来，小水桶在石板路上磕出清脆的响，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踮脚，把另一串更小巧的蓝花手环，系在了念安垂着的发梢上。风掠过竹林，沙沙的声响裹着花香飘过来，念安抬眼望去，只见田埂那头，阿婆正提着竹篮走来，篮里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念瑶也是这样，牵着小小的她，在这片还没种满蓝花的土地上跑。那时的风里没有花香，只有泥土的腥气，可念瑶的手总是暖的，和此刻手腕上的温度，一模一样。

夕阳慢慢沉进竹林，把天边染成温柔的橘色。孩子们闹够了，便围坐在阿婆身边，分食着桂花糕，念安坐在一旁，看着他们沾了糕屑的笑脸，忽然觉得，所谓的永不褪色的约定，从来都不是刻在木牌上的字迹，而是藏在每一缕风里，每一块糕里，每一个人眼底的，生生不息的温柔。

夜色渐浓时，阿婆牵起念安的手，往村里走。路过那片蓝花田时，念安回头望了一眼，月光落在花苗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像是念瑶的蓝光，从未离开过。

夜里的风带着竹影的凉，吹过窗棂时沙沙作响。念安躺在铺着粗布床单的小床上，鼻尖萦绕着枕边晒干的蓝花香气，和阿婆白天晒的桂花糕甜香缠在一起。

阿婆端着一碗温热的姜茶进来，在床边坐下，枯瘦的手指轻轻抚过念安发梢上的蓝花手环，眼底漾着细碎的暖意：“这手环的编法，还是念瑶教给村里女娃的呢。”

念安捧着姜茶，指尖被烫得微微发暖，抬眼看向阿婆。

“那年她刚来村里时，穿着一身素衣，怀里揣着一把蓝花籽，说这花能护着土地。”阿婆的声音慢悠悠的，像浸了月光的溪水，“那时村里闹过一场小灾，地里的庄稼蔫了大半，是她守着田埂，日夜催动那蓝光，才把土地的生气又引了回来。”

“她从不要村里人的谢礼，只爱坐在田埂上，看孩子们跑，看我们晒谷。”阿婆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后来啊，她就教女娃们编蓝花手环，说戴着这花，就像……就像她陪着大家一样。”

念安小口喝着姜茶，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心里那点空落落的地方，像是被慢慢填满了。她忽然想起，念瑶曾说过，她的蓝光不是用来孤高地守护，而是用来接住人间的烟火。

窗外的月光更亮了，透过窗纸洒进来，落在阿婆的银丝上，也落在念安的手环上。蓝花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像一双温柔的手，轻轻覆在这片沉睡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