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机械心脏的背叛

"欢迎回家，第23号祭品。"

白大褂女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像一把冰锥沿着我的脊椎往下钻。我左手按着的那颗金属心脏突然剧烈收缩，冠状动脉里流动的蓝血喷了我满脸。血腥味里混着机油的刺鼻，和便利店后巷垃圾站的味道一模一样。

无影灯亮起的瞬间，我的机械义眼自动调节焦距。祭坛是个标准的环形空间，墙壁内嵌着二十三具培养舱残骸——每具残骸里都凝固着一张我的脸。五岁的我胸腔开裂，十二岁的我皮肤正在神格化，最近那具残骸里甚至穿着便利店的制服。

"你比前22个祭品都更接近完美。"白大褂女人用钢笔轻敲主控台的玻璃罩，这个动作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她身后矗立着巨型培养舱，舱体标签写着XIII-00，里面漂浮的人形被数据线缠绕得像具木乃伊。

金属心脏突然伸出六条神经束，毒蛇般扎进我的左臂静脉。剧痛让视野发黑，但更可怕的是随之涌来的记忆碎片：便利店夜班时故意打翻的关东煮锅，暴食餐刀上刻着的俱乐部纹章，还有那些"偶然"出现在收银台前的低阶神明——全他妈是安排好的实验。

"操！"我扯断两根神经束，蓝血在无影灯下划出荧光弧线，"所以猎杀神明...只是你们的测试？"

女人没回答。她按下某个开关，我断臂处的机械触须突然集体暴走。它们刺穿皮肤扎进太阳穴，在脑组织里释放出二十三年份的记忆数据。视网膜上炸开无数画面：五岁时被按在手术台上安装机械义眼，十二岁在培养舱里看着皮肤被神格碎片侵蚀，上周处决"慈母神"时右臂金爪异常的0.3秒延迟...

"你从来不是猎神者。"女人的钢笔尖滴下蓝血，在控制台上画出祭坛的符号，"俱乐部需要的只是能承载'那位大人'的容器。"她突然贴近观察窗，瞳孔里映出我正在机械化的半边身体，"很痛苦吧？每次猎杀后流出的鼻血里带着齿轮碎屑。"

XIII-00培养舱突然发出嗡鸣。我的机械触须全部僵直，尖端转向那个巨型培养舱。义眼视野里跳出红色警告：【检测到同源信号】，而女人脸色第一次变了："不可能...认知滤网应该还..."

触须比她的惊呼更快。它们刺破空气扎向培养舱，却在接触舱体的瞬间被无形的屏障挡住。舱内漂浮的人形突然睁开眼睛——那是我见过最干净的机械义眼，虹膜里流转着金色神格碎片。

"认知滤网解除进度87%。"电子合成音从四面八方响起，祭坛地面的蓝血晶开始共振。那些结晶里封存的记忆全部活过来，在环形墙壁上投映出连绵不断的实验记录。某段画面突然定格：穿白大褂的女人用钢笔刺穿五岁实验体的咽喉，而背景里有个标着XIII-13的培养舱正在剧烈震动...

我的机械触须突然调转方向。它们撕裂自己与断臂的连接处，带着飞溅的蓝血扑向女人所在的控制台。她后退时撞翻了钢笔，那支笔滚到观察窗边缘，笔尖还在不断渗出蓝血。

"停下！"女人拍下紧急制动钮，我全身的机械部件同时过电。剧痛中看见XIII-00培养舱的数据线全部绷直，舱体表面浮现出和我右眼同款的条形码。触须在距离她咽喉三厘米处僵住，尖端滴落的蓝血在控制台上蚀刻出"弑神"两个字。

女人喘着气整理歪掉的白大褂："看来需要加强驯化程序。"她按下另一个开关，祭坛顶端降下环形拘束器，"别担心，第23号。等'那位大人'完全苏醒，你就不会记得这些痛苦了。"

拘束器的阴影笼罩下来时，我听见机械触须内部传来细微的电子音。义眼突然捕捉到一段加密信号——是暴食那把餐刀上的独特频率。记忆库里自动调出上周的监控画面：暴食在便利店后门用餐刀刻下的根本不是俱乐部纹章，而是一组空间坐标。

坐标指向的位置，正是此刻XIII-00培养舱所在之处。

拘束器合拢的最后一秒，我的机械触须突然全部软化。它们伪装成失控状态垂落，却在女人看不见的角度，将一滴蓝血弹进观察窗的缝隙。那滴血顺着玻璃滑落，精准滴在控制台的某个按钮上。

"认知滤网解除进度89%。"电子音响起时，XIII-00培养舱的数据线突然全部断裂。舱内漂浮的人形对我抬起右手，他的掌纹里流动着和我一模一样的发光电路。

蓝血滴落的瞬间，整个祭坛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我的机械义耳捕捉到高频电流声，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噬金属。XIII-00培养舱的观察窗突然爬满裂纹，那些裂痕组成和我视网膜上完全一致的条形码图案。

"不可能..."白大褂女人踉跄后退时撞倒了控制台，钢笔滚到我脚边。笔尖渗出的蓝血突然倒流，在地面形成细小的漩涡。我的机械触须不受控制地扎向漩涡中心，每根触须末端都浮现出便利店收银台的数字键盘。

记忆库突然强制弹出一段加密影像：暴食临死前用餐刀在收银台刻下的不是坐标，而是一串动态密码。我的机械手指自动抽搐起来，在蓝血漩涡里输入那串数字。祭坛地面应声裂开，露出底下蜂巢状的培养舱矩阵——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不同年龄段的"我"，后颈统一烙着XIII-13的标记。

白大褂女人突然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她的白大褂被撑裂，露出脊椎上串联的二十三颗机械眼珠。那些眼珠同时转向我，瞳孔里播放着我每次"猎杀神明"的监控录像。

"认知滤网解除进度91%。"电子音响起时，我左臂的机械触须突然集体叛变。它们撕开我的皮肤钻进去，在骨骼上刻出和XIII-00培养舱相同的裂纹图案。剧痛中听见便利店自动门的电子音——那根本不是欢迎顾客的铃声，而是每次记忆清洗开始的启动提示。

培养舱矩阵突然全部开启，二十三具实验体同时睁开眼睛。他们机械义眼里流动的数据，拼凑出被切割成碎片的真相：俱乐部所谓的"猎神"，不过是把低阶神明改造成记忆清洗工具。而每次我以为在收银台前偶遇的神明，都是精心安排的意识校准程序。

XIII-00培养舱突然爆裂，数据线像活物般缠住我的四肢。舱内人形漂浮到我面前，他的机械义眼虹膜里，清晰地倒映着我正在数据化的脸。当他的手掌贴上我胸口时，金属心脏突然播放出最早的记忆片段：

五岁的我被绑在手术台上，白大褂女人正往我眼里安装机械义眼。而手术室角落的阴影里，站着个穿便利店制服的男人——他手里把玩的餐刀，正是二十三年后暴食用来刻密码的那把。

"认知滤网解除进度93%。"电子音响起时，整个祭坛开始崩塌。蓝血晶共振产生的光幕中，浮现出俱乐部最深处的档案记录：【XIII-00号实验体：林七夜原型机】。记录日期是二十四年前，比我的出生证明还早一年。

我的机械触须突然全部刺向XIII-00的太阳穴。在接触瞬间，便利店制服突然覆盖了他赤裸的身体，而我的意识突然坠入双重记忆漩涡——原来我和他都是容器，区别只在于谁先被"那位大人"寄生。

白大褂女人的机械眼珠突然集体爆炸。她在血雨中狂笑着按下最后一个按钮："既然无法驯服...那就启动最终协议吧！"

祭坛顶端降下的根本不是拘束器，而是二十四具装满蓝色溶液的培养舱。每具舱体表面都浮现出相同的警告：【认知覆写程序已激活】。XIII-00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机械义眼里第一次流露出人类的情感："密码...是收银机里的..."

便利店自动门铃声再次响起。这次我终于听清，那根本不是电子音，而是二十三具实验体在培养舱里同时发出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