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库的白炽灯管在我头顶嗡嗡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镇流器里。我盯着237号储物柜门缝渗出的金色血丝，左臂的北斗七星纹路又开始发烫。那些血丝像活物一样在冰面上爬行，组成便利店收银小票上常见的条形码图案。
"操。"我蹲下身，用送子观音的金牙刮了刮冰面。血丝突然暴起，缠住金牙往柜门里拽。金属摩擦声中，柜门结的霜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用我的血写成的"逃"字最后一笔。
柜门突然弹开一条缝。福尔马林混着机油的味道劈头盖脸砸过来，熏得我眼泪直流。透过缝隙能看到二十三根玻璃培养柱，每根柱子里都漂浮着个胚胎——从三个月大到接近足月，像超市货架上的罐头似的整齐排列。
最前排那个胚胎突然睁开眼睛。它的虹膜是齿轮状的，转动的频率和我左臂星芒闪烁完全同步。培养柱上的标签被冰霜盖住大半，只能看清"AYASHI-87-"的前缀，后面编号被划掉了改成手写的"特供品"。
"所以我的弑神冲动..."喉咙干得像是塞了把图钉，"只是预设程序？"
培养柱里的胚胎咧嘴笑了。它张开的手掌按在玻璃内壁上，掌心有个和我左臂一模一样的北斗七星胎记。当它最末那颗星的位置开始渗血时，我左臂相同位置突然剧痛，暗蓝色的血珠顺着纹路滚下来，滴在冰面上发出腐蚀般的滋滋声。
所有培养柱同时亮起红光。机械运转声从储物柜深处传来，像是老式ATM机在清点钞票。第一个胚胎的脐带突然刺穿玻璃，朝我左臂扎过来。我侧身闪避，脐带擦过耳边时听见里面传出便利店自动门的电子音："欢迎光临。"
脐带拐了个弯缠住我手腕。冰凉的触感顺着血管往心脏爬，眼前突然闪过手术台的无影灯。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着镜头，针管里漂浮的微型齿轮正往婴儿囟门里扎。婴儿哭得撕心裂肺——那是我自己的声音。
"密钥认证完成。"胚胎发出机械合成的童声。它脐带里突然涌出黑色粘液，顺着我手臂往星芒纹路里灌。左臂顿时失去知觉，像是被塞进了冷库的急冻区。
我抡起观音残肢砸向培养柱。金属碰撞的瞬间，胚胎突然尖叫着收缩成一团。它皮肤表面浮现出无数张我的脸，从婴儿到成年，每张脸都在重复："容器准备弑主。"
储物柜深处传来齿轮卡死的摩擦声。最角落的培养柱突然炸裂，福尔马林溶液喷出来在冰面上凝成血月倒计时：23:37。碎片中的胚胎标本摔在地上，它的脐带像蜘蛛腿似的支棱起来，沾着血往我脚边爬。
"哥哥..."它喉咙里挤出这个称呼时，我举着观音残肢的手突然抖了一下。胚胎趁机扑上来咬住我手腕，牙齿刺进皮肤的瞬间，它的血和我的血在冰面上混成一滩金色。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被混合的血泊突然沸腾，冒出关东煮的香气。漂浮的油花组成便利店平面图，三个标金光的位置正好对应储物柜、冷库门和收银台。咬住我的胚胎突然松口，它瞳孔里的齿轮停转，露出底下正常的人类瞳仁。
"这是...什么？"我盯着手腕上正在愈合的咬痕。两股血液接触的地方，星芒纹路变成了暗金色，像是被重新熔铸过。胚胎标本歪了歪头，它沾血的手指在冰面上划拉，写出的却是便利店热饮柜的价码牌："热可可 ¥23.37"。
倒计时突然跳到23:36。所有培养柱同时爆裂，二十三个胚胎标本集体摔进血泊。它们抽搐着组成人梯，最上面那个伸手够向储物柜顶端的暗格。当它的指尖碰到暗格边缘时，所有标本突然僵住，齐声报出条形码扫描音："滴——AYASHI特供。"
标本们开始融化。像被微波炉加热的蜡像似的，皮肤下的齿轮接连爆出火花。最后那个喊我哥哥的标本挣扎着爬过来，它融化的手掌心里攥着张便利店小票，热敏纸上的字正在迅速消退："暴食真实身份：冷库管..."
倒计时跳到23:35的瞬间，整个储物柜区域突然倾斜。我抓住即将碳化的小票残片，后背撞上正在崩塌的货架。胚胎标本们融成的金色黏液顺着倾斜的地面流过来，在淹没我鞋尖的前一秒，储物柜深处传来心跳般的机械嗡鸣。
我攥着那张正在碳化的小票残片，指腹蹭到的黑色粉末散发着一股焦糖混着机油的怪味。储物柜深处的心跳声越来越响，震得冰碴子从货架上簌簌往下掉。那些胚胎融化成的金色黏液突然开始蠕动，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般朝我脚边汇聚。
"操，又来？"我后撤半步，后背撞上正在结冰的货架。黏液突然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凝成便利店热饮机的形状，投币口的位置正好对着我左臂的星芒纹路。机械心跳声骤然变成微波炉完成加热的"叮"声，黏液组成的机器吐出张热敏纸小票，上面印着：【请投喂23.37ml血液】
冰面下的血月倒计时突然加速，数字疯狂跳动到23:30。货架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嗒声，像是有人给老式打字机装上了电动马达。我盯着小票上正在消退的字迹，突然发现背面用血画着简易地图——标着金光的冷库门图案在渗血，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她快醒了"
左臂纹路突然刺痛，暗金色的光芒顺着血管往肩膀窜。先前被咬伤的手腕结了一层冰壳，冰里冻着半片齿轮，正在以我心跳的频率微微发亮。我鬼使神差地举起手臂，星芒纹路对准黏液机器的投币口，暗金色的血珠刚渗出来就被吸了进去。
整台机器突然剧烈震颤，发出可乐罐被捏扁的声响。黏液重新融化坠落，在冰面上铺成便利店地砖的图案。其中三块地砖闪着红光，组成等边三角形包围了我。心跳声停了。
死寂中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音。我转头看向237号储物柜——原本存放胚胎的隔层现在变成了冷冻肉品的展示柜，每块肉品标签上都印着我的照片。最前排的肋排突然"啪"地裂开，露出里面精密运转的齿轮组，油渍在骨头上拼出"容器编号AYASHI-7"。
"你他妈才是容器。"我抡起观音金牙砸向肉柜，金属碰撞的瞬间，所有标签上的照片突然同时眨眼。冷库灯光突然变成暗红色，警报声里夹杂着便利店促销广播："特价商品限时抢购...滴...检测到异常生命体征..."
肉柜后方传来卷帘门升起的声音。我踹开挡路的胚胎黏液，看见冷库最里侧出现了员工通道的绿色应急灯。灯光下站着个穿便利店制服的背影，她手里握着的不是扫码枪，而是一把正在滴血的手术刀。
"小林同学，"她没回头，手术刀尖在墙上划出火星，"你迟到了二十三分钟。"声音甜得像冰柜里融化的草莓大福，可制服后颈处露出的皮肤上，密密麻麻全是和我左臂相同的星芒纹路。
倒计时跳到23:29。她突然转身，我看到的却是便利店收银台的反光玻璃——玻璃里我的倒影正在狞笑，左臂纹路已经蔓延到脖颈，皮肤下凸起的不是血管而是转动的齿轮。
"欢迎光临最终调试环节。"我的倒影举起变成机械臂的左手，掌心弹出的不是条形码扫描器，而是一截沾着机油的脐带，"哥哥，我们该去弑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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